“陛下要用沈籍,”邓云道:“你看不出来。”“我没看出来,”贺兰信施施然道:“江西的事,陛下会舍得让宋檀去吗?”
那当然是不舍得,邓云想了一想,但是陛下很舍得沈籍。
“你的意思时,派人去救沈籍的时候杀了他?”
贺兰信笑而不语。
邓云心里想着这种可能,琢磨了好一会儿,忽然盯着贺兰信,“你不会是在坑我吧。”
贺兰信转了转手里的骰子,道:“我这是为了宋檀好,杀了沈籍,宋檀就没念想了,如此才能长久地待在陛下身边。”
这下邓云完全不信了,“你会为宋檀好?笑话!”
贺兰信不说话,邓云也不再搭理他。
内殿,宣睢站在窗户边,平静地注视窗外的黑夜。
“陛下。”宋檀走到近前,向他行礼。宣睢垂眸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起来吧。”宋檀直起身,还没说话,宣睢就道:“知道沈籍的事了。”
宋檀心头微颤,“知道了。”
“并没有他的死讯传来,”宣睢道:“不过,能在诸多护卫中围杀沈籍,大约他的处境不会太好。”
宋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求宣睢救沈籍,以什么立场呢。
“宋檀,”宣睢忽然直呼他的名字,“如果沈籍死在了回京的路上,你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你会恨我吗?”
宋檀忽然抬头,看着面前的宣睢。在因为沈籍的事情慌乱之时,他感受到一种巨大的难过,宣睢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
“为什么要恨陛下。”宋檀摇摇头,“并不与陛下相干。”
宣睢回头望了他一会儿,他觉得此时宋檀的眼中藏了一种怜悯,这种怜悯是对自己还是对沈籍?宣睢不清楚。
“好罢,”宣睢低低地笑了,“为了你这一句不恨,朕也会尽力保沈籍平安。”
宣睢下旨,东厂锦衣卫各派了大批人马,御令下达到各级官府,沈籍的画像被贴得大街小巷都是。
京城里也暗潮涌动,明眼人都看出陛下的决心,也有一些人担忧动荡的朝堂。
在这个时候,宋檀收到了孟千山的回信,信是由信鸽带回来的,信封染血,里面只装了一枚莲子。
宋檀盯着这枚莲子看了一会儿,忽然问箐兰要牙牌出宫。
箐兰惊讶不已,“天晚了,宫门要落钥了。”
“我有急事,要立刻出宫。”宋檀道,宣睢此时在永嘉公主的生辰宴上,他逼一逼箐兰,箐兰会把牙牌给他。
拿到牙牌,宋檀换了件外袍便飞快跑去宫门。宋檀的恩宠有目共睹,宫门的侍卫不会因为天晚而拦宋檀。
可让宋檀万万没想到的时,贺兰信也在宫门口。
宫门口灯火通明,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围在宫门口,人群里走出来贺兰信。
“你要出宫?”贺兰信拦着宋檀,“陛下可知道?”
“我收到了沈籍的信,”宋檀拿出那份带血的信,气喘吁吁,“我要去一趟沈籍家。”
贺兰信看了一眼信,却不为所动,“我劝你少管沈籍的事情。”
“沈籍已经很久没消息了,他给我传信,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宋檀试图劝说贺兰信。
贺兰信看了宋檀一会儿,却问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觉得陛下想要沈籍活着吗?”
宋檀一下子愣住,“你什么意思?”
贺兰信慢条斯理道:“江西已经杀了很多人,拿出来的土地足够交上丰厚的税,陛下的目的大约已经达到了。沈籍是论功行赏还是客死他乡其实都无所谓,更何况,陛下厌恶沈籍——因为你。”
宋檀的面色有些发白,“不可能的,沈籍是能臣,是名士,陛下亲口跟我说过。”
贺兰信抛了抛骰子,“打个赌?”
宋檀拍掉贺兰信手上的骰子,“我没时间陪你玩。”
“我也不是在说玩笑话。”贺兰信态度很坚决,他今日不会让宋檀出宫。
宋檀恨恨地看着他,忽然从腰上拽下一枚印章,,“陛下密令在此,我要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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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拦我!”宋檀道:“春在堂印你不认识了!”
贺兰信面色阴沉,终于还是让开了路,宋檀翻身上马,将春在堂印装进信封里,塞进马匹的口袋。
浓重的夜色里,宋檀骑在马上,他离开宫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贺兰信,沈籍不能死,陛下答应过我的,他不会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