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与宣睢一块去见住持,住持年纪很大了,眉毛雪白,穿一身金线袈裟,上前与宣睢见礼。他与宣睢认得,似乎还带着宣睢礼过佛,他不敢说一国之君有成佛的慧根,但显然很欣赏。
没说几句,宣睢让宋檀过来坐下,住持要给宋檀把脉。
住持精通医理,治人治心都是一把好手。
宋檀看了看宣睢,又看了看住持,伸出手腕。
住持把了脉,立刻提起笔,写了一张方子。
宣睢拿来看了,是个安神的方子,瞧着倒没什么出奇。
住持开口,说有话要单独与陛下说。
宣睢把方子给六安,让宋檀先去。
人走光了,屋里只剩宣睢和主持。宣睢问住持,“他的身子有什么问题?”
住持道:“多思、多忧、多恐、多惊。”
宣睢眸光微动,神态有些冷凝,“要怎么医治。”
“请陛下少思、少忧、少恐、少惊。”
宣睢注视着住持,“我是让你治他。”
“陛下好了,宋施主自然也就好了。”
宣睢眉头微微皱起,那一瞬间,看向住持的目光带着帝王的多疑与审视。
宣睢与住持谈完,六安上来回话,说素斋已经准备好了,宋檀正等着陛下呢。
宣睢点点头,道:“查查住持最近与谁有过接触。”
六安微顿,有些疑惑,“奴婢早问过了寺中和尚,这里僻静,山门一年只开半年,自入秋后再没人来过了。”
宣睢抿了抿嘴,不言语了。
寺中的素斋别有风味,宋檀又是跋山涉水爬上来的,因而胃口格外的好。
宣睢道:“你若是喜欢素斋,请个师父回去做也不是什么难事。”
宋檀摆摆手,道:“素斋还是要在庙里吃,回宫里吃倒没什么趣儿。”
他话音落下,就觉得有些不妥,抬眼去看宣睢时,宣睢面色很平静,仿佛没听见宋檀这句话。
宋檀想了想,试探地问道:“这里很舒服是不是?陛下出来走走,心情会好很多的。”
宣睢看着宋檀期待的神色,缓缓点了头,“待到开春,万物复苏,各处景色会更好,到时候你可以出来游玩。”
宋檀几乎是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宣睢,他虽然没提给宋檀牙牌的事,但已经松了口,愿意让宋檀出宫游玩。
寺庙真是个好地方,宋檀心想,以后多来。
午后宋檀午睡,宣睢趁这个时间去处理一些事务,内阁的阁臣已经很听话了,宣睢因此可以挪出更多的时间。
他在外头谈完,回来禅房的时候却见宋檀没躺在床上,而是双手交叠着,趴在窗边的桌子上。
窗台上点了一炷香,香烟袅袅,寺庙中的钟声悠扬,阳光很好,松树上的雪化了,水声滴滴答答,山间有鸟鸣,清脆的仿佛碎玉之声,这些声音交叠在一起,困意
一层层叠在宋檀身上。
宣睢轻手轻脚地走到宋檀身边,他面颊边是一幅画,长廊和分割了一半的阳光,宣睢走在前面,衣摆翻飞的细节都画了出来。
宣睢忽然觉得心口有一点热,他在宋檀旁边坐下来,看着那幅画。
宋檀格外有爱人的天赋,他的眼睛明亮,蕴藏着丰沛的情感。他那样积极地对待每一天,每一个清晨和每一场大雪。他将他从风花雪月中获得的所有愉悦都毫无保留地送给爱人,尽管他的爱人那样冷酷,让人望而生畏。
寺庙的钟声让宣睢的心变得安静,他只注视着睡着的宋檀,如果人一辈子只活几个瞬间,那么宣睢会永远记得这一刻。
宋檀和宣睢在这里住了两天,临走时,宣睢给宋檀请了一盏长明灯,保佑他身体康健,无忧无惧。
宋檀觉得寺庙里的宣睢格外的叫人欢喜,回去的马车里,他很兴奋和宣睢讨论,几乎手舞足蹈的。京城有名的寺庙很多,山中幽静,不在山中的也别有一番游人入
织的繁华,他要去别的有名的寺庙也看一看。宣睢不置可否,他觉得去游玩可以,过夜却不必。
毕竟佛门清净地,琢磨床第之欢总是不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