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绝:“好一个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敢问大都督,何为天?”</P>
胡图道:“即是天道自然。”</P>
“好一个天道自然,君主自称天子,自认‘受命于天’,为政更要顺应‘天意’而为之,否则便是逆天而行,那在下想请问,你国屡屡侵犯我家疆土,有意将我国金城占为己有之举,此举是否有违天命?”</P>
“不!此举绝非有违天命,而是顺应天命!”胡图极擅诡辩,深谙此道,听见谢绝想用日照国攻打金城为由,将他引入误区,便顺势而答,想要借此让她掉以轻心,反咬一口。</P>
熟料谢绝话锋一转,“所谓顺应天命,难道不该是遵循自然规律,做好自己分内之事?”</P>
“自然是如此。”胡图点头答道。</P>
“既然如此,你国疆土已定,却非要来抢夺我国北部疆土,此举何意?这难道就是大都督所说的尽人事,听天命矣?还是大都督尽的都是自己所定的人事,听得也都是自己所定的天命,如此一来,天命岂不是就是天子之命,天子有令,即为天命?天命乃人定,是以人定胜天矣。”</P>
胡图脸色突变,没想到谢绝居然会以天子即为天命来诡辩。</P>
但他此刻已是骑虎难下,若是承认天子即为天命,就意味着要推翻自己的辩题,可若是不承认,便是对天子大大的不敬!</P>
见胡图沉默了,谢绝乘胜追击。</P>
“古语有云: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学道者须加力索;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得道者一任天机。此话讲究的是求道过程中必须尽力而为,还有顺其自然,而顺其自然,顺的就是天命吗?其实不然,私以为,此顺非彼顺,是顺应而非顺从,倘若一个人能力有限,那他确实应该顺从自己的命运,碌碌无为,可倘若这人是天降奇才,出类拔萃,他又怎么会甘心顺应天命?”</P>
“大都督看不起我们女郎,按理说,便不该与我一个女子在此斤斤计较,可你却偏要与我辩驳,你既然看不起我,又要与我一争高低,此举岂不矛盾又可笑?”</P>
胡图被逼问得连退几步,豆大的鼻孔呼呼喘着粗气,额头更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P>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子!</P>
没想到,她竟能有如此快的反应和回击。</P>
霁月使团已经响起了欢呼与掌声。</P>
反观日照国的使团们,则三三两两围在一团,共同讨论着破题的办法。</P>
贺兰涟被众人拥簇在中央,神情飘忽,口中反复念着一句,“天子有令,即为天命。自古以来,难道不是吗?”</P>
站在他身旁的使臣闻声,立刻反驳道:“殿下莫要进了那谢绝的圈套!天命是天,天子是人,天子所言怎会是天命,若是天命,岂不是证明了天命可违,人定胜天!”</P>
贺兰涟经此点拨,恍然大悟。</P>
“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巧思,是吾所不及也。”贺兰涟叹息着,脸上绽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继而挺身而出道:“大都督,是我们输了。”</P>
胡图松弛的面皮颤抖了几下,“不,殿下,再让老夫想想!我一定想出辩驳的……”</P>
“大都督,不过一场清辩会罢了,我们赢了五年之久,难道还输不起这一场吗?明年再来便是。”最后一句话,他目光向后,看上去像是特意对着谢绝说的。</P>
谢绝回以一笑,拱手相谢,“承让了。”</P>
贺兰涟用一种十分惋惜的口吻说道:“吾本想赢下这一场清辩会,好借此向霁月国女皇讨要你回日照,没曾想,居然败了。”</P>
“这是吾,败得最心服口服,也败得最后悔莫及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