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良直起身子,拧眉看向了摆在最中间的那颗突兀的圆球。
那也是拍卖品吗?为什么上面没有标号码?
浪涛忽然变得汹涌澎湃,混浊的黑水惊动一阵海风,那风吹翻了圆球上的白布。
白布下,是一颗干瘪的女性头颅。
她被一柄奇怪的长剑贯穿,固定在桌子上,眼眶凹陷,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刀痕,人鱼的头发有一半被剃得干干净净,另一半也被剪得乱七八糟。
忽然,那颗头颅的眼睛睁开了,她与张纯良猛然对视,浑浊的眼球里淌下了两行蓝色的泪水。
“救救我……”
她的声音张纯良并不陌生,几个小时前,他刚在梦里和她见过。
她就是那只救了叔父的母人鱼!
变故就在这刻突然发生——
那颗人头忽然剧烈地挣动起来,它宛如皮球一般在桌子上高高地跃起,硬生生地将自己从那柄长剑上拔了出来。
长剑发出怪异尖锐的鸣叫,一股无形的声波传遍了整艘邮轮,众人仿佛听见轮船上空传来一声泡泡炸裂的声音。
人头滚在地上,弹跳了两下,接着向着张纯良的方向猛然飞射了过来!
它如同一颗炮弹冲进了张纯良的怀里,把他狠狠地向后撞去。
小艾迅速揽过他的腰,把他护在了怀里。
张纯良抱着人头晕头转向,五脏六腑都被砸得移位——忽然,他觉得热闹的拍卖会寂静异常。
他靠在小艾的身上,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发现整个轮船都变了模样——
甲板上到处是海藻和粘腻的海螺,原本精致的桌椅变成了腐朽发霉的烂木头,原本明亮的舞台灯光被蒙上了一层红彤彤的油污,此时仿佛接触不良般一闪一闪。
摆在甲板一侧的自助餐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恶臭。
水果上长满了白色青色的霉菌,烂得可以挤出剧毒的汁水来,那腐烂的气味熏得人眼睛发酸。
炸鸡上的酥皮是烂掉的鱼皮,爆汁的鸡肉块是僵尸一般的黑青色。
香浓的奶油汤里翻滚的全是白色的蛆虫,偶尔还会浮上来两颗带着血丝的眼球。
最受欢迎的焦糖布丁是一块块淡黄的脂肪,上面浇着深红色的血块。
栏杆上血迹斑斑,角落里堆着一堆骨头和干瘪的内脏。
没有被感染的幸运乘客们此刻面色茫然,以为是一场大型的怪奇魔术表演——他们向身旁看去,刚刚交谈过的友人竟然变成了满脸尸斑、满身触手的怪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知道是谁率先发出了凄厉的尖叫,打破了一片死寂。
那颗丑陋的母人鱼头平静地偎依在张纯良的怀里,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她好心地提醒道:“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会立刻逃跑……”
在哭喊尖叫声中,长着绿毛的甲板开始有规律地震动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船下往上方爬上来。
张纯良和汪少凡对视一眼,拔腿向楼梯口冲过去。
因为有小艾的威慑,他们抢在其他人前面顺利逃离了顶层。
“去哪儿——回房间吗?”汪少凡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问道。
“心脏,找有铜心脏的地方!”张纯良能感觉身后越来越强烈的震动声,有东西正在追逐他们。
汪少凡明白了他的意思,转头带着他向十三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