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平复好心里复杂的情绪。她看向自己的对手,说道:“总算能正面对上你们了。”
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衍龄嗤笑了一声,装傻道:“我可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尽管江伦传达了不要死战的命令,但是这对于衍龄来说,仅仅意味着她不必拼死去要扶苓的命。
可如果她不拼命,就能要了扶苓的命呢?
二者的区别很大。
态度不一样。
展现出来的目的,也不一样。
衍龄心里很清楚,上头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不顾后果改变了自己的任务,无疑是认为自己杀不了扶苓。强行而为之,非但达不到目的,还会有所暴露。
可如果她做得到呢?
说不定就能为家族除了心头大患?衍龄这么想着,她看向面前这个看起来傻白甜的女孩,心想这般修为境界,按理来说不管她是谁的子嗣,都不应该在上头的必杀榜里榜上有名。
这是衍龄想了很多年,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必杀榜意味着一定要杀。
非杀不可。
整个世间,都没有多少人有登榜的资格。
她凭什么?
不必拼死一战是何等的好事,就像甲方撤掉了死线一样大快人心。衍龄放下心中的包袱之后,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她是家族从小培养的死士,她可以为了家族毫不犹豫地献上贞操献上生命,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用掉这条命就会感觉不自在。
并且作为黑山羊一族的年轻翘楚,她一直都很想知道,声名显赫呼风唤雨的十二妖族,究竟有几斤几两。
反正,试着杀一杀,又没有什么损失。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么?”扶苓问道,或许是从小到大生活环境的影响,她的血脉天赋第六感对恶意的感知最为敏感。所以她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问了出来。
衍龄把玩着自己的发梢,柔软的发丝在她的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她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需要我说得很清楚么?”扶苓向着别处,微不可查地扬了扬下巴。
衍龄知道她指的是云雾里的大人物们,便收去了脸上的轻佻,不再多言。她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款款走来。
所有人分析了筛选赛的情况之后,都能推测出江伦和衍龄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这与黄泉家族的一贯作风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但是没有人会去想更多的事情,因为没有苗头也没有证据。
可扶苓不一样,火羽客栈的少年少女们都不一样,衍龄自知无法瞒过他们,便不再打哈哈蒙混过去,而是选择直接动手。
她这般默认,无疑是在告诉扶苓,我们确实是一伙的。
黑色的灵力从她的体内缓缓涌出,她的两侧头上探出两只尖角,形状像是两个粽子,她的双眼也变成了漆黑的妖瞳。
衍龄在一开始便开启了妖化状态,展露出她的本相——黑山羊。
伴随着她的步伐,黑色的灵力化为成百上千的黑色触手,如同触肢招展的海葵一般,朝着对面倾泻抓去。
扶苓见状,青色的灵力涌动,掷出三支青铜长矛以做试探。
青铜长矛钉在黑色触手之上,黑色触手扭动挣扎了几下,像是鹰隼手中甩动的长虫,然后便失去生机一般破碎成灵力光屑。
紧接着便有其他的黑色触手黑压压地涌来,如同大军过境,青铜长矛顷刻之间便被碾压成灵力光屑。
扶苓向身后掠去,她前脚刚刚离地,黑色触手便扑在她刚刚踩过的地方,砸出蛛网状的裂纹。
扶苓的身形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盈,她的身法也已经不是一年之前初入玉都时所能比的了。并且在血脉天赋第六感的加持下,她可以清楚感知到每一根黑色触手的动向。
黑色触手群看似密密麻麻,却始终没有捕捉到她,在石台上扫荡开不计其数的碎石,并留下一个又一个龟裂的浅坑。
忽然,一道黑影缠住了扶苓的脚踝,就在她一步跃起的时候,使用蛮力将她拽了回去。
扶苓一怔,在先前躲避的时候,她始终保持正面面向这群黑色触手,以求避免来自死角的伏击。
但是这一只黑色触手却不是从那黑潮一般的触手群里伸过来的,而是从地面钻出,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铐住了她的脚踝。
尽管她有所防备,但地面,是永远的死角。
黑色触手们抓住机会一拥而上,缠绕在扶苓的双臂和腰肢上,用力地拉扯,强行将她的身体拉成一个十字架型,动弹不得。
衍龄款款走到了扶苓身前,一手勾住扶苓的下巴。
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
就像扶苓等这一战等了很久一样,衍龄在更久以前,便在等着这一天。
作为黑山羊家族最出色的年轻一辈,尽管衍龄从小生活在太阴涧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但是她从来都不觉得有哪个同龄的女孩会比自己优秀。
这并不是被傲慢冲昏头脑带来的偏见。
她很理性。
她真的这么想。
也正是因此,她很好奇,这个能登上必杀榜的女孩,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作为家族培养的冷血杀手,衍龄摒弃了近乎所有的私情,仅剩的部分便落在了必杀榜上的这个名字上,经年累月,竟形成了一股不可撼动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