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在幽冥地府亿亿万年，却是从未迈进过平心殿大门。

申公豹转身走入平心殿。

正殿布局简单，略显空荡。

唯有正前方木阶上的十一尊雕塑吸引了申公豹注意力。

雕塑似为泥土捏造，体态、面容清晰。

“十一祖巫！”

“平心殿竟在供养十一祖巫？”

“应该是某种慰藉吧？”申公豹理解的点了点头，深处此界，凄清孤寂相伴，若在没点慰藉，恐怕也待不下去。

申公豹稽首，行了一玄门礼。

众祖巫生前何等的风光，何等霸主，奈何肉身不敌天数，终化为劫灰了去，令人唏嘘。

申公豹这一礼，表尊敬前辈，同时又在给自己提醒，“量劫凶险，稍有不慎，贫道亦会步了他们后尘啊。”

“统子，没安全感了，速速出来，再给个奖励，稳固一下道心。”

“……”

申公豹转过身来，猛然退后半步，“嚯，你走路不带声的？”

后土，穿着一袭金红色衣裙，头戴玄色发簪，秀发宛若星河铺落，一双眸子美丽宁静，宛若午后的湖泊。

姿容绝世，华贵气质无双。

静站在了申公豹身后。

便见着后土向申公豹还了半礼，“平心替众祖巫谢过道友。”

十一祖巫已然陨落，真灵回归天地，无法还礼，后土替之。

申公豹侧身，并未受其礼，“开玩笑，平心乃地道至尊，受其礼，因果太大，当不起。”

“见过后土娘娘。”申公豹再度行礼。

这是面对圣人最基本的礼仪，否则打杀的借口便是：“不尊圣人，当罚！”

听到后土二字的那一刻，后土稍愣神在原地，“亿亿万年了…再也未听到过这个名字……”

“后土不复巫，只剩平心。”

申公豹嘴角微翘起一个弧度，然后忍住了心中说：“屁！”

若后土真的不复巫，平心殿中会有十一祖巫的雕塑？

若后土真的不复巫，会因为贫道给十一祖巫行礼后，堂堂地道至尊为祖巫还礼？

若后土真的不复巫，贫道为什么会在这？

综上所述，屁！

申公豹完全洞悉了后土的小心思，脸上似露出无限的沧桑也悲凉，“人族中盛传着一句话。”

“人类的悲喜一定程度上是相通的。”

“贫道自迈入这幽冥后，便感觉到了一股凄清、孤寂之感，万古悲凉，万古独怆……”

申公豹双眸注视着后土那绝世的姿容，悲喜相通的点头道：“贫道见到娘娘才恍然明悟，并不是这幽冥凄清、孤独、荒凉，而是娘娘的道心如此，才会凸显出此地环境。”

“洪荒万族甚至众祖巫，皆言，后土不复巫，若真的不复巫，娘娘心境又为何会如此呢？为何要独自承受着万古悲凉？”

“幽冥地府中，有不少阴神为巫族担任，维护地府运行，得地道功德气运，减轻巫族业力，这何尝不是为巫族截取一线生机？”

“在贫道看来，应当是后土不负巫。”

申公豹说完，小心脏噗通噗通跳着，偷偷的打量着后土，“贫道说了这么多，应该忽悠住她了吧？”

其实申公豹也有点发憷，就像是前世二十来岁的小腼腆男孩对一位御姐少妇说，“你一定很寂寞吧？”

对付内心空荡寂寞的御姐，什么物质层面的压根不顶用，还得将心比心，用心灵鸡汤猛灌。

一碗不行，没关系，豹豹还有十碗。

后土愣站在原地，双眸有些呆滞，亿万年未起波澜的道心，此刻却激起了阵阵涟漪。

自十一祖巫说出‘后土不复巫’，她的心便已然死寂了。

甚至于至今日今时，洪荒万族还在言，“若不是后土背叛巫族，巫族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未见得不是妖族周天星斗大阵的对手。”

“若不是后土，恐怕巫族就胜了。”

唯有申公豹知晓，就算后土未化轮回，巫族也不可能在巫妖量劫中获胜，十二祖巫将会尽数陨落。

巫妖衰颓之势不可违，神通不敌天数，肉身不敌天数，为之奈何？

后土黯淡的美眸，隐隐光芒闪烁，流光溢彩，嘴里自顾呢喃着，“悲喜可以相通……后土不负巫吗？”

“万件灵宝容易得，知心却是一个也难求……”

（准提哇的一声哭了，“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