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哪里会想到这一人一熊,居然都会是戏精。她一头扎进了“玄白”的怀中,怦怦乱跳的小心脏总算是平静了一些。
“玄白”伸出缩起了利爪的大掌,揉了揉林悦的小脑袋,随即,一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
玄白的完全体,足足有两米多高。林悦即使坐在他的臂弯里,也是小小的一只,犹如一只雪团子。
林悦搂住“玄白”的脖子,把自己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脖颈处,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也是面红耳赤。又用力吸了吸鼻子,确认自己没有流下鼻血来。
大师兄真是太妖孽了,她一介凡人实在是hold不住啊。
他这是发现了什么吗?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带着她去了水月镜呢?!
带去也就算了,怎么突然这么撩人?
简直就是引人犯罪啊!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林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白嫩细腻的皮肤触感,指尖相触,还能触摸到微微跳动的脉搏。
上次在星辰阁的温泉里,大师兄就咬了她。
难道这次还是为了她的血?
洗涤黑袍留下的痕迹只是个借口?
林悦向来怕疼,还怕冷怕热怕吃苦,一想到自己的血要被大师兄吸,整个人都忍不住缩到了“玄白”的怀中。
抱着这轻轻软软的小身体,“玄白”的庞大身躯有片刻的僵硬。
不过,他还是很快的恢复了过来。将小师弟从臂弯上抱下来,改让从坐的姿态,变成了躺的姿势。
如此这般,“玄白”便整个儿将林悦给抱在了怀中,可以说是,严丝合缝,半点不差。
林悦只觉得身心俱疲,懒洋洋的由着“玄白”折腾。
她是没有看见,此时,抱着她的“玄白”露出了一副极为怪异、与人类一般的表情。
季星泽刚才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将小师弟引来,在水月镜灵泉水的浸润下,让小师弟全无一点掩饰,而显露出她的本来面目来。
——这世上除了邪尊季星泽外,还无人知晓,这水月镜灵泉水,居然还有一个返璞归真的作用。
灵泉水能祛除一切伪装。
只要浸泡入灵泉水之中,小师弟的秘密便可以一览无遗。
只是没想到小师弟最后会惝恍逃离。
而他终究也没舍得阻拦。
如果强硬的撕去小师弟身上的伪装,只怕他又要哭得个天崩地裂。
“玄白”伸出大掌,揉了揉怀里雪团子的小脑袋。
心中的那个问题,似乎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接下来,只要去证明就可以了……
对于“玄白”的亲近,林悦很是喜欢,不由的抬手抓住了他的爪子,捏捏他黑色的软垫。又把他的爪子拿起来,用力的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脸。
就好似把他的爪子当做了擦脸巾似的。
“玄白”熊躯一震,几乎就要把持不住!
小师弟居然如此喜欢玄白?
那么……以玄白的身份跟着她,能让他发现更多的惊喜。
“玄白”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真正的玄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委屈极了。
原本抱着小雪团子的应该是它!
可以摸摸她软软嫩嫩小脸蛋的也是它!
现在都被主人抢走了,熊熊不爽,熊熊哭泣!
而此时,林悦把小脸窝到了“玄白”毛茸茸、又温暖的怀中,心里却猛然咯噔了一下。
看起来,她还是要赶紧搞清楚黑袍的事情为好。
在长生城一役中,黑袍与返魂树树妖交换,拿走了她的根系。
而在与朝云殿独孤寂一事中,他又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呢?
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物,他一直在那边上蹿下跳,真正目的又是如何呢?
独孤寂如今已死,自然问不出来答案。但是,还有一个人还活着。
——朝云峰峰主夫人聂含情!
林悦记得黑袍原本是藏身于聂含情的体内,那是不是意味着聂含情与黑袍也做过了交易。
那么,黑袍又从聂含情身上拿走了什么?!
之前聂含情也出现在了有璧山秘境之中,由于当时情况紧急,其他人并不清楚聂含情之事。
连之后第一个进入有璧山的师尊,也没有发现端倪,只当是聂含情深受失去道侣的打击,清醒过来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
如今,聂含情也被医修峰的医修带到了医修峰中治疗。
林悦一下子就打定了主意,她现在就去医修峰,见见疯癫了的聂含情!
“玄白”果然细心体贴,听了林悦在他耳边软软的吩咐,黑色的小耳朵轻轻一抖,立时便抖开身后双翼,飞快的往医修峰中飞去。
每座峰头,都会设立自己的出入结界。
林悦来到医修峰的山脚下,原本还想着通报冰语仙子。
结果却见“玄白”大翅膀扇了两三下,就直接降落在了人家的峰头上了。
林悦:“……”这好吗?
“玄白”眨巴了两下湿漉漉的小眼睛,还伸出了粉色的小舌头,在林悦的脸上舔了一口。
啊啊啊啊啊!她!她!她居然被滚滚舔了!
林悦看着“玄白”的粉色小舌,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要化了。
滚滚跟着疯批大师兄,一向横冲直撞惯了,又怎么会知道人间的这些繁文缛节呢?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
林悦自我安慰,飞快的在“玄白”与她自己的身上,布置下了一道翳形法阵。
如此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问完聂含情,她就赶紧离开……
一旦打定了主意,林悦的执行力也是非常强的。
她飞快散出神识,没一会儿就找到了聂含情的所在。
此时的聂含情穿着一身白衣,正坐在药庐里,管着一众热气腾腾的药炉子。
想不到野心勃勃的修真界第一美人,居然会去看炉子。
林悦指挥着玄白往那药庐跑去,不消片刻,就已经来到了聂含情的面前。
修心宗乃是四大修真仙门之一,日常都有小弟子出门历练、做宗门任务,回来受伤者也不再少数。
医修辛苦,各种厚厚的医学典籍要背,还要辨别各种灵植草药,甚至连包扎病人、熬煮草药也是一门必学的功课。
冰月仙子也是严格,能被她看上的小弟子极少。
到目前为止,她也就收了一名亲传弟子——就是先前扶着小和尚离开的女医修。
其余照顾病人之事,便都有医修峰的十几名内门弟子全权负责。
内门弟子自然是不敢怠慢,只想着好好表现,给峰主留下个好印象,将来有机会升为亲传弟子。
刚巧今日独秀峰的二弟子——闵锐震因为受伤,被抬到了医修峰来。
诸多内门弟子都跑去了,一来是学习观摩峰主如何治疗,二是闵锐震乃是海外闽家少主,身份不一般。
他们各怀心思,自然更是积极。
于是,药庐之中看着炉子的,就剩下了主动提出帮忙的聂含情,与几名灰衣的外门弟子。
林悦眼见着那几名小弟子出去拿药材,原本就想着从“玄白”的怀中跳下来,直接现身于聂含情的面前。
可她刚一动,却倏然发现聂含情,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的炉火,半晌都不见她眨动一下。
甚至于她的眼神空洞无光,看起来倒好似……盲人一般。
她是瞎了吗?
林悦心头一惊,不由的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点不舒服。
她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忽而又见到聂含情缓缓的站了起来,朝着一个烧开的药罐子走了过去。
药罐子烧了过久,水又加的过多,不断有药汤从里面噗了出来。
林悦眼见着聂含情走的稳稳当当,从容不迫的避开了四周其他的药炉子,并没有一点眼盲的样子。
所以……是她多虑了?
林悦正如此想着,可一转头就见到聂含情,把自己的整个手都塞进了滚烫、煮开的汤药之中。
妈呀!她在做什么?!
她这是要自残吗?!
林悦心念一动,立即便现行。同时,广袖一挥,将聂含情的手从汤药之中拂了开去。
“谁?!”聂含情倒在地上,捏着被烫的血红的手掌,“谁在哪里!?”
就站在她面前的林悦:“……”
看起来她真的盲了?
林悦在聂含情的面前摆了摆手,却见她的双眸还是直不楞登的,全无一点光彩。
真的看不见了……难道她跟黑袍交换的是眼睛?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就让我死了不好吗?!”聂含情久不见有人出声,忽而就哭了起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砸在地面之上,氤氲出了一滩古怪的痕迹。
修心宗第一美人也是名不虚传,见她垂泪,属实我见犹怜。
但林悦一回想起她与掌门的现场,就觉得自己眼要瞎,根本提不起半点同情的感觉。
这时,聂含情又抽抽搭搭道:
“一个人若是存了死志,即使你再派人看着我,我也是会死的。师兄……就让我跟着你去吧!你在泉下有知,就快带我走吧……”
林悦闻言,飞快的眯起了双眸。
可能聂含情之前就有过寻死的行为,冰语仙子一直派人看着她。而她刚才是想乘着那些外门小弟子离开,用药汤把自己烫死?
想死也死远点,如此这般医修峰何辜?
外门小弟子又何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根本不值得同情。
林悦从“玄白”怀中跳下,出言道:
“聂夫人若是知道自己会有如今这般下场,当初只怕也不会与黑袍做交易了吧?”
聂含情一怔,寻声抬起了头来:“你是……?”
她皱着眉头,似是努力思索,忽而道:“是你!居然是你?!”
聂含情显然没有想到,第一个来医仙峰看她的居然会是阴幽国的小殿下,也便是独秀峰最小的弟子。
先前在有璧山中所见,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不管是独秀峰的大弟子,还是这个小弟子,都是不要命的疯子!
那连黑袍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当即,聂含情不由的抖如筛糠,战战兢兢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无冤无仇?林悦也是佩服的。
二师兄闵锐震就是被朝云峰所害。而她与黑袍勾结,就是置整个修心宗不顾,林悦生为修心宗的亲传弟子,与修心宗息息相关,如何可以说是无冤无仇?
而且,一开始她不是想要寻思吗?
怎么如今她一出现,聂含情却做出了一副吓得半死的样子?
当即,林悦来懒得跟她废话,直接问道:“当初你与黑袍做交易时,他要你付出什么代价?”
“你、你怎么知道……会有代价?”聂含情双唇颤抖,脸色煞白。
可等了半晌,林悦并没有任何给她解释的欲望,她只得一把捏住颤抖的手,低声道:
“他……他要了我的皮囊。”
皮囊?林悦一愣,居然不是眼睛吗?
不过,皮囊这个倒是好理解,林悦记得黑袍便是从聂含情的身上飞出来的。
黑袍要了聂含情的皮囊,大抵想要长久的寄生于此。
与魔鬼做交易,便要想明白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
“那你如今又怎么会看不见的?”
聂含情闻言,掩面大哭道:
“我这一切都是替师兄还债啊!”
原来,独孤寂当年与黑袍交易的才是眼睛。
但独孤寂的一对眼睛,被鲜山灵蛇吞噬,导致了黑袍没有取走。之后,黑袍威胁聂含情,要夫债妻偿,当即便要取了聂含情的眼睛。
聂含情吓的半死,又考虑到自身状况,才孤注一掷的与黑袍也做了交易,而交易之物便是她的皮囊。
后来,黑袍被林悦用天雷劈死,聂含情留下了一条命,却在不久前盲了双眼。
“原来如此……”
林悦听完,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甚。
看起来黑袍真的没死,只怕他现在正不知躲在何处,一点一点复原他的能力。
——活转回来的鲜山鸣蛇,与聂含情盲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据。
林悦得到了答案,转头便要离开。突然,聂含情哭着抓住了她的衣角。
“求求你,杀了我,让我去死吧!”
她如今失去了道侣、盲了双眼、修为境界还倒退至金丹。她早已是个废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也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林悦拂开了她的手道:“活着才有翻盘的希望。你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活吗?”
想她自己还身陷一片迷雾泥沼之中,还在努力挣扎着活下去呢。
聂含情却哭着喊着道:
“我乃一介女流之辈,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如果不依附强者,岂不是没有任何出路?如今,我的夫君没了,他们……他们几个也都死了……”
聂含情口中的“他们几个”,很显然就是原先的执法长老、掌门等人。
林悦也是被她气糊涂了。
她从小活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从小就记得毛爷爷的话。
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也能顶半边天。身为女子,也可以活得肆意洒脱。
这点她倒是更喜欢秦宓真,这聂含情才真真让她看不起!
“所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够屹立不倒。”
“你原与独孤师伯、师尊一同拜入修心宗门下,足可以借助宗门资源好好修行。就如如今的医仙峰峰主冰师叔一般。医修之道也是艰难,但她身为女子,还是撑起了医仙峰的门户……”
若当年聂含情没有在那些有的没的爱恨情仇中纠结,只怕如今也早已是一方大能。又如何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真的是……是这样的吗?”
林悦的一番话,令聂含情感到震惊之余,更是耳目一新。
“是啊……当年我的资质也是极好的。灵植峰的孙英华,只有三灵根,又如何比的过我……”
眼见着聂含情陷入了回忆之中,林悦留下了一瓶永生泉水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