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作为晨曦领惟一使用过信仰所构筑起的“神力”的人,塞拉将其形容为另类的魔力,区别在于,它的源头来自于“神明”本身,而非世界。
对于它还能展现出什么样的效果,众人一无所知,而戴维德,为他们稍微拓展了一些视野。
“塞拉,我说的都是真的……太神奇了,那把匕首本该洞穿的心脏,但却被无形的力量所化解,我仿佛看到了空中弥漫着银白色的叶片虚影……但教徒们却表示看不到我所描述的景象,认为我惊吓过度,产生了幻视。”戴维德絮絮叨叨,“别人不信,你该信我啊,你可是神选啊!”
尽管教国已经有了新神选,塞拉已经离开教国长达三年,但戴维德仍旧改不来口,这让塞拉忍不住去想,他平时会不会喊错现任神选的名字,如果是这样,他这个执法庭大主教未免太没有威严了。
通讯雕像另一头,戴维德手不断在胸口摸索,他回忆着一天前发生的那起袭击,仍有些惊魂未定。
于教国南方蔓延而起的骚乱愈演愈烈,法古塔尔与德莫里斯港两个重要的枢纽重城沿途的城邦一度处于失联之中,事态发展远远超出了光辉院众人的预估,混乱将教国信徒与难民完全对立,引起这起骚乱的鹿泥镇惨案是非对错已经无关紧要,在事态脱离控制倾轧到越来越多无辜者后,对立不可避免的产生。
盛怒的光辉教徒坚定地拒绝了地区主教、执政官、治安官,甚至是颇有威望的老教徒的开解,他们要的只有一点——将那些不敬银枫树、光辉之神的人都驱逐出去,如果光辉院不愿意动手,那他们就亲自动手。
与戴维德同来的审判庭大主教,猫荆一手培养的修女梅丽审阅了一个月以来发生的桩桩冲突事件后,已经察觉到了不妙之处。
光辉院的思维、行为方式继承于劳伦德,处事平和,主张不以宗教为立场与旁人起冲突。
在劳伦德执政并签署了不对外传教的协议后,八十年的熏陶让教国子民在教义、教规上格外宽和,对于传教也并不热衷,他们更倾向于以身作则,令外界的人感受教国治下的平和,逐渐地选择了解他们,进而了解他们所信仰之物。
如今光辉院的所有人半数为劳伦德看着长大的孩子,半数是他一手提拔的得力助手,劳伦德的言传身教令他们在难民潮开始的第一时间便选择了救济、接纳。
这个过程中,唯一有异议的人是劳伦德亲自点名的新教皇,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在赈济议事中抛出了应当重新审视内部、外部环境,再决定是否救济的议题,虽未曾明确地反对光辉院的大家,但话里话外已是表明了一个暧昧的态度——这事,不该管。
管,容易引火上身。
不管,违背劳伦德的教导。
南部的骚乱让梅丽和戴维德回忆起安东尼奥的欲言又止,无奈叹息,顷刻间已是明悟,驳杂的信仰进入有着稳定信仰的区域,远离教国数十年的宗教冲突必将卷土重来。
内敛的教国信徒们对待难民一如从前,慷慨分享、默默支持,法古塔尔与德莫里斯周遭的居民都有过将自己存粮分享的经历,他们无声地付出,并不为传教,只是不忘那轮已经落下的大日曾经带来的美好。
可惜回报他们的并非互相理解,而是越界与亵渎。
地区主教自骚乱开始前半年前就不断上报本地难民与些许教徒间产生的摩擦,但大多都以调停为主,教国的子民也大多平和地接受了调停的结果——他们愿意理解难民们尚未理解教国的氛围、秩序、规矩,扪心自问,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向他们那般快速地入乡随俗。
但进入春天之后,有些事情变了。
许多难民并不愿意按照执政官的分配进行劳动,以换取配给的食物,他们开始索要正式的教国子民身份,并私自离开定点居住区,私自开垦田亩、土地,建造房屋。
面对治安官们的清退,与拆迁,他们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并开始抱团,光晕传教士们下场劝说依然无果后,教国虐待难民的谣言四起,迫于压力,法古塔尔的城邦领主选择了退让。
戴维德与梅丽亲自召见了这位和蔼的老领主,头发花白的他无言叩首,将骚乱升级的罪责都拦在了自己身上。
“那一刻……我想起了劳伦德大人的教诲,因此不忍心……”
老领主生生叩裂了地砖,额头满是鲜血,他亲眼见证了自己妥协带来的恶果。
鹿泥镇惨案,那名被难民异教徒活埋的女孩,据信便是在一次果树采摘的冲突中与异教徒结怨——尽管结怨的事她的父亲,但显然异教徒并不理会这些,在选择活祭祭品时第一时间想起了她。
如果他没有退让,而是背负恶名,那些难民肆意开垦的土地,随意建造的房屋便不会侵入正常造册居住的教国子民区域内,更不会因为资源获取上的矛盾被迁怒。
教国积攒了半年的怒气,那些不断堆叠在火药桶中的火药,终于迎来了一颗足够大的火星,被劳伦德时代熏陶的教徒们不再自我安慰“他们是无家可归者,应当退让”,也不再告诉自己“多理解他们一些”,尽管他们知道这样做像是亲自亵渎了劳伦德教皇,但……
神明被亵渎、银枫树被辱骂、安分守己,频频施以援手的教徒们得到的是谩骂与诋毁,克己退让的父亲见到的被活埋的女儿的尸体,允许他们采摘自己种植果树的村民成为了火场中的焦尸……
他们,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