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专列。长龙呼啸着穿过原野,卷起散碎的石子,引起草丛中野生宝可梦探头观望。『爱卿啊~』“陛下有何吩咐?”隔间内,柏木看了眼手机屏幕的胜利标识,抬头询问侧望窗外满脸忧愁的蕾冠王。大脑袋雄鹿用意念操纵桌上的萝卜干叼进嘴里,叹道:『孤在想,若是迟迟凝聚不出光辉之花,又该如何是好。』“慢慢来嘛,陛下玩局游戏先?”柏木掏出备用手机递过去,旁边异色耿鬼赞同地抬起胖爪。“哏~嘎!”一个菜是带,两个菜也是带。玩游戏人多才有意思啊!蕾冠王无视了耿鬼期待的目光,眼角余光都没舍一个给手机,兴趣缺缺地迅速啃完萝卜干,圆溜溜的眼珠子瞪大。『孤可是在跟你说头等大事!』“……”柏木无奈地放下手机,认真敷衍麻烦的丰饶之王。最近蕾冠王清醒的时间增涨了一倍有余,也逐渐开始变得唠叨烦人,每过一会儿就要患得患失一下。明明说的很清楚了,有些事情急不来。它非得“爱卿啊、爱卿啊”来回念叨,缠着他把说过好几遍的话反复咀嚼,就像反刍一样。关键还不能随便敷衍,它会一边暗骂刁民一边偷偷摸摸生闷气,相当难伺候。与之相比,同样年纪大的丰缘三神柱懂事太多。“哏嘎?”耿鬼迟迟没能等到开游戏,也只好把手机放下,陪训练家一起听对方絮叨。好在没说多久。蕾冠王总算把自己给说累了,打了个哈欠乖巧地躺倒,将松软的枕头垫在脑后,睡姿端正得像入棺。『孤乏了。』“陛下好眠。”柏木松了口气,捡起手机靠在耿鬼身上继续陪它打游戏。你别说。组队玩需要配合的游戏确实对默契培养有奇效。关键耿鬼的积极性也高,起码比训练时要高。训练终归是枯燥无味的。尤其当等级提升到大后期阶段,日复一日的努力变得很难看见显著的成长。若非柏木整支队伍的风气趋向于扎实、勤恳,并且有个高悬在它们头顶的大目标,想必很多宝可梦已经开始懈怠了。而如何维持它们的积极性,将是他未来余生需要解决的一大课题。几场游戏打完。柏木瞄了眼耿鬼嵌在耳罩里的超级石,果然如预想般闪闪发亮,看样子最近这两天就能完成第一次超级进化了。砰砰!门被敲响。列车员推着餐车进来,礼貌道:“您好~这是您预定的铁路咖喱便当~”铁路便当在宝可梦世界是一款比较流行的特色产品,价格可能稍显昂贵,但愿意为此买单的人颇多。蕾冠王依旧保持着沉眠的姿态,直到列车员带着餐车退出隔间,咖喱便当的盖子被打开。它可爱的小鼻子动了动,迅速睁眼。『爱卿,此为何物?』蕾冠王凝望着眼前那份半边红棕半边浅黄,顶部堆砌着卡通伊布和皮卡丘的咖喱饭。柏木默默拍照,说道:“铁路咖喱——辣味创意版,陛下也有一份。”他将蕾冠王的那份打开。『为何孤的这份,如此普通?既无前几日所见的光,也无爱卿这份顶部的图案?』丰饶之王似乎有点不满。柏木淡定道:“因为臣这份是儿童套餐,陛下若是想的话——”『原来如此,那就不必了!』蕾冠王果断选择了拒绝,同时眼中里带上了些许惊奇。浅信者竟还是人类的幼崽?不可思议。与此同时耿鬼也笑嘻嘻地打开了它选择的咖喱——比普通版多了大团大团的甜奶油。然而蕾冠王看到后却什么都没说,用意念操纵汤勺吃了一口。它陷入沉默。『爱卿啊……』“陛下不喜欢吃的话就放着吧。”柏木早有预料般说道。铁路便当只是种特产,不代表它的味道很好,按露营系统里对咖喱饭的分级差不多相当于第三等的小仙奶级。平平常常的大路货。对基础饮食没什么需求的蕾冠王自然不可能爱吃。萝卜干?那可是柏木亲手洗晒、烘烤制成的。就好比小当家里做什么菜肴最后都能发光那样,他现在也差不多到了这个境界。药不能停!耿鬼来者不拒,蕾冠王不吃便由它效劳,大嘴一张再多的咖喱也能吞掉。“哏——”它打了个悠长的饱嗝,心满意足地拍着肚皮。蕾冠王难以理解地咀嚼萝卜干,随后又沉沉地睡去,继续积攒凝聚出光辉之花所需的力量。柏木边吃咖喱边跟远在丰缘的琉琪亚聊天。他:『华丽大赛全改制?』琉琪亚:『没错,从今往后就没有华丽对战啦!全靠第一轮的华丽表演定胜负!』他:『那些专精华丽对战的训练家估计要抗议了。』琉琪亚:『时代总在变化嘛~』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动画制作组原创的华丽大赛流程今年就要改回游戏的评审模式了。这种做法有利有弊。利是能够吸引到部分对战过敏,但特别擅长让宝可梦表演,让宝可梦变美的训练家。弊是受众变窄了。要知道华丽大赛一开始能举办起来,靠的其实是华丽对战这个模仿对战的选秀制度,也为此生出了许多奇葩规则。如今观看群体培养的差不多了,方才准备和对战完全切割开。仔细想想。当初华丽庆典琉琪亚输给柏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宝可梦的战斗力不足,超级七夕青鸟完全打不过超级大嘴娃。如今剔除了华丽对战的部分,他再去参加高一级的华丽大赛,评委肯定会对丢失了新星滤镜的他严格评分。想再过去的好成绩会很难。甚至按琉琪亚的说法,现场观众的评分也将纳入排名的考虑范畴。“退役的好啊!”柏木非常庆幸自己当初宣布了无限期停止协调训练家活动的事情,否则这次自上而下的大改革肯定也会波及到他。波及他无所谓,影响到同样会冲浪上网的大嘴娃就不好了。与琉琪亚做好下个月回丰缘琉璃市看他们的约定,柏木侧头望向不断倒退的窗外,发出类似蕾冠王的感慨。时代变得真快啊!——终点车站。蕾冠王无视了迎面而来的寒风,在许多路人诧异的目光中,径直飞到越过树林顶端的高处。霎时间。整片广袤无边的王冠雪原尽收眼底。『终于回来了……』它呼吸着寒风,尽管阔别万年不见的土地,处处皆与记忆中大不相同,但寒风吹来的气味依旧那般熟悉。它闭上眼,一股浅薄的蓝光将它体表覆盖。下方。柏木抬头仰望着正产生某种异变的蕾冠王,略微有点吃惊。“这是要恢复力量——”『呀!爱卿救孤!』一声凄厉的惨嚎。蕾冠王猛地从高处坠落,像是断线的风筝。“哏嘎!”耿鬼非常积极地帮忙,但被柏木按住了脑袋,只好满脸不解地看着训练家接住下坠的蕾冠王。因惊恐蜷缩起身子的丰饶之王良久之后,才慢慢地睁开一只眼。『唔!咳咳!爱卿干的不错!』它连忙悬浮起来,一脸正色地夸奖。柏木问道:“陛下,您刚才是在?”『孤重回故土,一时激动下想以精神力量扫描全境,体悟岁月变迁,只可惜……』蕾冠王掩盖住自身的尴尬,叹息扼腕。柏木:“……陛下有什么收获吗?”『暂无!』蕾冠王回答地理直气壮。搞了半天非但没有恢复力量,反倒用了一点出去。还好他不急着等蕾冠王恢复力量,否则肯定会被气死。他摇摇头正往外走,又被蕾冠王叫住。『爱卿!』“嗯?”『孤、孤走不动了……』面对目光疑惑的柏木和耿鬼,以及来往路人的关注,蕾冠王腮帮子微微鼓起,深蓝宝石似的眼眸泛起些许晶莹的光泽。它暗恼自己的御前侍卫竟然连国王快脱力了都没看出来!而柏木见其一副快哭的样子,嘴角扯了扯,说道:“耿鬼,就在这里放摩托车吧”他本来想离周围人群远一点再让耿鬼掏东西,避免旁人视线看过来引起蕾冠王的不适。但既然都这样了……“哏嘎!”耿鬼宛若哆啦A梦般从肚子里掏出比它大好几圈的悬浮摩托,蕾冠王迫不及待地飞进了车斗里。墨绿色的蓓蕾宛若一顶大伞,将大半个车斗笼罩住。“唔~”它发出了轻松的低吟。柏木只当没听见,穿戴好手套、头盔,再加一件防寒大衣,把耿鬼叫进影子里,朝冻凝村预定好的民宿驶去。由于出发时间和上次不同,此刻到站后已然临近下午。外加天气预报中。说明傍晚会有暴风雪。他决定在冻凝村待在一晚再前往巨人睡榻。蕾冠王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与先前不断催促着柏木去找爱马的情况不同,眼下光辉之花尚未“绽放”,它巴不得晚点见到它的爱马。不然见到了也只能空流口水。无法驯服啊!——冻凝村。实地比游戏中大不少。柏木顺利抵达后,前次那些憧憬悬浮摩托的小鬼们,又不知从哪儿冒出了头。“大哥哥!”“你又来了大哥哥——啊!这只宝可梦是!”“是蕾冠王啊!传说是真的!”“大哥哥把它收服了吗?”他们看见坐在车斗里的蕾冠王,大惊失色。尽管村子里的雕塑很是抽象,但对于想象力丰富的孩子们来说,两两对照不是问题。蕾冠王目露诧异,却没能悬浮起来人前显圣。刚才的领土扫描耗光了它绝大部分力量。『爱卿!他们是?』“他们应该是当年侍奉陛下的远古伽勒尔人后裔。”柏木轻声回应,随即发现蕾冠王颤抖了起来。嗯?“陛下?”没有回应。于是他对众小鬼说道:“各位!你们这样将王者团团包围的行为非常不礼貌!能否让开道路呢?”众小鬼眨眨眼。而村长家的孩子与柏木互视一眼,大喊道:“大哥哥说得对,既然传说是真的,那我们也应该尊敬王者才行!”“好吧~”“传说竟然是真的诶!”“大哥哥好厉害哦。”或许是看在柏木的颜面上,这群闹腾腾的小鬼很快便散去了。蕾冠王也不再颤抖,只是艰涩地说道:『爱、爱卿,我们要在此处落脚吗?』“……你不喜欢这里么?”『……嗯。』“那我们离开这里。”柏木二话没说,对村长家的小鬼点点头后,扭动油门离开了冻凝村。起橇雪原不止这么一处村庄。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别处,也十分顺利地再次找到了环境不错的民居。“陛下,陛下?”柏木呼唤着蕾冠王,却发现它已经疲惫地睡着了。他只好将其抱入怀中。进入壁炉里提前烧好炭火,格外温暖的室内。他脱掉了大衣,将蕾冠王放在软垫上,悄然思考着刚才的异常状况。蕾冠王最初见到那群小鬼时,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直至他说出冻凝村人的由来。嗯……说实话。他认为蕾冠王颤抖的原因不是激动,是害怕或惊惧,所以才令小鬼们让出道路,而后续的问答,更是肯定了这点。毫无疑问。蕾冠王不可能害怕几个孩子,哪怕它一点力量都没有。那么它害怕的,只可能是曾侍奉它的远古伽勒尔人这一身份,再联想到蕾冠王从黄金棺中苏醒,而非像游戏里那样直接出现。这里面估计有点不愉快的小故事。远古伽勒尔人借蕾冠王的力量封印巨人之后,把蕾冠王也给封印了么?好像很有可能啊!按龙柱的说法,它们跟蕾冠王、远古伽勒尔人屁关系没有,只是因为掌握着令他们恐惧的力量,就被打上门来惨遭封印。那么蕾冠王被封印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了。但它好歹是带来丰收的丰饶之王,封印了下一年的粮食咋办?靠囤积起来的干粮?奇奇怪怪。柏木见蕾冠王入眠时,脸上隐隐浮现出痛苦之色,悄然从耿鬼肚子里拿出吉他,轻轻弹奏起来。这手自音乐家模拟中学来的技艺,非常有效地舒缓了蕾冠王的情绪。让它平稳地进入了梦乡。同一时刻。白茫茫的大地里。嘴唇拨弄着白雪的,头部好似带着冰晶面具的白马昂起了脑袋,打了个响鼻。“呲!噜噜?”它歪过头,随后朝着灵魂指引的方向奔去。神奇的是雪地里并未留下它的蹄印,简直就像来无影去无踪的一阵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