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第一次叫人起床,奚白小姑娘现在可太熟练了——她吭哧吭哧地爬上跟她人差不多高的床,然后开始扯被子,边扯还边喊:“蜀黍!起床了哦!太阳晒屁股咯!起晚了就没有早饭吃了!起床啦!今天都年三十了!要起来贴春联哒!”
在她这一套操作之下,不到三秒,她必被被子下面还在睡大觉的蜀黍坐起来抱住,然后亲两口脸颊。
苏欲猛吸了两口小姑娘身上那令人上头的奶香味,在她的脸上嘬两口,然后从床头柜上摸两块糖给她,最后神清气爽地从床上下来,钻进浴室里洗漱。
小姑娘把奶糖塞进自己的小兜兜里,然后哒哒地跑出房间,慢慢悠悠地钻进走廊的深处,把还在睡懒觉的诡物全都喊醒。
最后,她带着一兜子糖果零食,和一脸的亲亲,晃晃悠悠回到楼下,去找她在厨房忙碌的香香爹地。
唐渊的视线从油锅转到自己身边的小人儿上,他用筷子翻动了一下锅里的炸鸡腿,时候弯腰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小姑娘抱着他的脖子亲了好几口:“爹地,香香。”
“是么?”
唐渊的动作略微有些停顿,但随即他的眸子微弯:“可能是爹地最近换沐浴露了吧?宝贝闻到味道的是什么样的?”
奚白小姑娘盯着锅里的炸鸡腿咬手手,好半天才想起来回答:“……是木头的味道。”
木头的味道啊……
唐渊没说什么,他又用筷子翻了一下锅里的东西,才把奚白小姑娘放下地,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小姑娘看窗外凉亭里坐着的谢鄞贺:“去找阿贺玩吧,他那里有橘子,你可以让他给你剥……等鸡腿熟了我再叫你,好吗?”
小姑娘兴高采烈地点了点头,然后溜溜达达地晃到了凉亭里,她一下扒在谢鄞贺椅子的扶手上,甚至是跳了跳,连声音都在飞扬:“谢谢!我想次橘子!”
原本翘着二郎腿,专心致志盯着手机看的谢鄞贺指尖一顿,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小不点,思考片刻后,他把小姑娘捞进自己怀里,放在腿上。
谢鄞贺放下手机,把果盘里的橘子捏在手上,慢条斯理地剥开,然后把果肉喂到小姑娘嘴边:“唐渊喊你出来找我?”
小奚白嚼着嘴里酸酸甜甜的橘子肉诚恳地点了点头:“爹地说让我出来吃橘子,等鸡腿熟了他出来叫我!”
谢鄞贺挑了挑眉,他又剥了一个橘子:“是吗?那你们刚刚还说了什么?我看你俩聊得挺嗨啊?”
小姑娘三两口吃完了自己手里的橘子,现在正眼巴巴地盯着谢鄞贺手里的那个,她愣了一两秒,然后才仰起头来,看看谢鄞贺。
她压低声音,悄咪咪地说:“我夸爹地身上香香,有木头的味道!”
谢鄞贺剥橘子的手指一顿:“木头的味道?是什么木头的味道?”
小姑娘被他问得一愣:“不知道,反正就是木头的味道,香香的。”
谢鄞贺脸色复杂,他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然后把橘子塞进后者手里:“……宝儿啊,木头是树的尸体,你光夸他身上有木头的味道,不说是什么木头,这不就是说你爹地身上有尸体的味道吗?”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可是,爹地身上就是有木头的味道,很香,但是感觉木头快烂掉了……”
话音未落,小姑娘的嘴被谢鄞贺捂住了:“宝啊,这话可不兴在过年说啊,会被扣压岁钱的!”
小姑娘穹羽色的眼睛忽闪忽闪,她扒开谢鄞贺的手,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下次夸爹地香香,不说他身上有木头的味道了!”
谢鄞贺遥遥地往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唐渊依旧站在炉灶前用筷子拨弄着锅里的炸物,他眼眸微敛,似乎并没有往这个方向看的意思。
谢鄞贺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给奚白小姑娘剥橘子,把果肉塞进后者的手里抓着玩。
父女两个安静地吃了半天橘子,小姑娘突然开口,她手里依旧捏着一个橘子,但没有塞进嘴里,反倒是眨了眨眼,盯着那块黄澄澄的橘子肉看:“谢谢,这个橘子肉仔细摸摸,好像几个月大的小宝宝的手手哦,软软的。”
谢鄞贺往嘴里塞橘子的动作一顿,他被自家女儿的神奇语言呛了一下:“咳!咳咳……宝宝,你是被你爹洗脑洗坏了吗?怎么这么多神奇的比喻?”
小姑娘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仰头看他:“可是这个橘子真的很像!超级像!”
谢鄞贺拗不过她,只能敷衍她:“好好好,像!你还要橘子吗?我再给你剥。”
小姑娘顿时眼眸弯弯:“要!”
“橘子等等再吃,尝尝这个。”
话音刚落,一盘冒着热气的炸鸡就已经摆到了小奚白和谢鄞贺面前,父女俩顺着声音望去,唐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他的手里还捏着两双筷子。
“哇!炸鸡!”
奚白小姑娘欢呼一声,从唐渊手上拿了筷子就戳起了一块热气腾腾的炸鸡,在吹了吹之后,就飞快地往嘴里送。
谢鄞贺被她猴急的样子馋到,在从唐渊手里抽了筷子之后,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他细细地嚼了嚼,然后眼睛一亮:“唔,好吃!”
炸鸡外层的粉裹的很薄,外衣炸得很脆,但里面鸡肉的口感却很嫩,一咬甚至会爆汁,也很很入味,吃起来很上头。
好恰,再来一个。
唐渊一共拿了五只鸡腿过来,父女俩同时啃完了手里的两个,就在他们准备用石头剪刀布解决最后一个鸡腿的归属问题时,一只只剩下白骨的手凭空出现了盘子边上,然后捏起了鸡腿。
谢鄞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而他怀里的小姑娘也同时打出了一个问号。
“这个鸡腿是我的了,多谢款待。”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谢鄞贺在愣了一秒之后,猛地转头,果不其然地望见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这回他用的不是宁洛寒的脸,而是一张苍白瘦削到有些病态的脸,那张脸上覆着一张黑色的面具,从面具底下隐隐约约地能窥视出几道黑色的裂纹。
那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唯一不变的是那双血色的眼睛。
“哟,小姑娘,”叼着鸡腿的即墨靖微微挑眉,他用另一只皮肉完好,尚有温度的手蹭了蹭小奚白的小脸,“不错,又可爱了不少,没丢我们研究所的人。”
谢鄞贺恨不得抱着小姑娘离他八丈远:“你抢我饭吃就算了,你别动手动脚的!”
即墨靖无辜地耸了耸肩,他把鸡腿啃食干净,然后把骨头扔回盘子里:“都说了我对小孩子没兴趣,你能不能不要像看变态一样看我?”
谢鄞贺不服:“你特么的不就是变态吗?!”
即墨靖冷嗤一声:“我有唐渊穿【哔——】的照片,你就说你看不看吧!”
谢鄞贺沉默片刻,然后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看。”
觉得他们几个鸡腿不够分,从而要给他们三个再拿几个出来的唐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