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还真是个铁杆粉丝,客随主便是真理,而且随高桥洋子到处走动走动,可以就便观察一下环境,毕竟鸠山寿行要来。沈春丽求之不得,她轻轻一笑赶紧起身,准备搀扶这位脾气大、派头足的贵妇人,不曾想郑元龙突然俯身过来,和蔼地阻止高桥洋子:
“李香兰现在还在酒店,她得到开场的最后一刻才回来。等会我派人请她去贵宾室,你可以在那里与她聊聊。而且马上有尊贵的客人来,你不在有失礼貌。”
高桥洋子的嘴撅得能栓住一头毛驴,颇不情愿地坐直身子。借此机会沈春丽悄悄把包厢门欠个缝,才发现外面走廊里足有二十几个大汉,显然都是郑保镖。郑元龙瞧瞧下面,伸手示意沈春丽重新落座,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语气却颇有挑衅意味:
“沈小姐担心鸠山先生安全?放心,外面全是我铁杆兄弟。”
真正的大戏即将开场,主演是郑元龙和佐佐木石根,两人将摩擦出怎样的火花?沈春丽很好奇,她一直在默默观察,可郑元龙的镇定超乎想象,好像完全没有察觉。
贴身保镖在佐佐木石根手里,他或许不知道,但贴身保镖失踪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即将发生什么他岂会没有预感?岂会没有对策?打死沈春丽沈春丽也不信。
在聪明人面前任何分辨都属于徒劳,还不如沉默。沈春丽笑了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没想到高桥洋子孩子气十足,脑子里的念头此起彼伏,突然又吃吃笑着撒娇:
“龙哥,叫人帮忙买束花,送我和沈小姐去酒店迎接李香兰。陪你接待客人有什么意思?”
这下子沈春丽为难了,一旦鸠山寿行突然出现,她不在身边怎么行?可周围只有她一个女生,断然拒绝有点抹不开面子。好在郑元龙不是吃干饭的,笑着起身道:
“你以为谁都可以相见就见李香兰?走吧,我陪你去。沈小姐留在这吧,她还有事。”
这对活宝两口子走了半小时后,西黄革履的鸠山寿行终于登场。刚在大门口出现沈春丽就已经发现,点头致意后再观察他身边,没发现暗杀小队的影子,或许这些人都已经提前到位,隐藏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里,或许躲在外面随时准备接应。
此人越来越像佐佐木石根,完全是一副出席豪华晚宴的样子,一个随从不带,气定神闲,安全完全由沈春丽负责。
看着这位公子派头十足的大佐,沈春丽不由得想起几次遇险过程,总觉得鸠山寿行更适合眼下这种场合,风度翩翩显得游刃有余自信心十足。可惜,一到战场上就抓瞎。
进包厢后鸠山寿行就站在后面,显然不希望下面的人看见他。沈春丽心知肚明,按照警卫的专业要求指指靠墙的位置示意他坐,在家靠娘出门靠墙,那是个最安全的地方。同时又把自己的椅子挪到靠门一侧,笑着解释:
“郑先生携夫人去专程拜访李香兰。”
不曾想鸠山寿行并没有坐下,也没有像往常客气几句,抬手看看时间,盯着入口处淡淡地道:
“看不成演唱会了,沈小姐。我的人已经在外面等郑元龙,出其不意邀请他去宪兵队见将军阁下,希望他不生事。”
秘密布置好久,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给郑元龙发个公函,或者派人邀请,为什么非要当着人家老婆的面玩请君入瓮,手段实在不地道。
如此做法等于胁迫!等于羞辱!等于先给个下马威!低调但为人极其孤傲的郑元龙岂能甘心屈服?
虽然在关东军和日本海军重兵把守的旅顺,区区一郑元龙即使有孙悟空的本领,也不敢起屁。但此时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顺顺当当完成任务才是上策。何苦节外生枝?
佐佐木石根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想借此机会除掉郑元龙?放弃接管警备大队?一串念头在脑子中闪过,沈春丽最终没有放弃自己的判断。老谋深算、不乏远见的佐佐木石根,绝不会放弃到嘴的肥肉。
可他既然已经来了,又拿到对郑元龙相当不利的证据,为什么不公事公办?客客气气邀请。沈春丽吃了一惊,生怕行动没经过佐佐木石根同意,赶紧用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劝阻道:
“鸠山先生,高桥小姐现场,恐怕不太好吧。”
鸠山寿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礼堂入口,脸上却显出笑意:
“沈小姐不必担心,我们的行动瞒不了郑元龙,他现在肯定也在思谋对策。将军阁下说,今晚的较量开场火爆、过程和平、结局完美。”
或许郑元龙的强势刺激了佐佐木石根,使他今晚偏要摆出胜利者姿态,抖自己威风杀对手锐气,希望以此在气势上压倒郑元龙,为以后统帅警备大队打基础。
既然是佐佐木石根的决定,沈春丽也就不再多嘴,习惯性地掏出手枪检查一番,然后安静站在门边,静等鸠山寿行行动。不一会儿,礼堂入口处横野一郎的身影慢慢,鸠山寿行立刻冲沈春丽点点头,径直离开包厢。
想不到年纪轻轻的横野一郎居然可以参与此次行动,说明佐佐木石根现在确实缺少人手。跟在身后的沈春丽暗自琢磨,同时目光凌厉地打量着周围。
两人刚到院子里,横野一郎便略带诡秘地凑了上来,他没有执行这类任务的经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见到鸠山寿行居然还习惯性举起右手,即使外行也一眼就能看出想敬礼。沈春丽迅速拨了一下他胳膊,一边仅仅跟随鸠山寿行一边低声笑道:
“横野君,你穿着便衣。请靠近鸠山先生直接讲吧。”
横野一郎舔舔嘴唇,小心地靠近低声报告:
“郑元龙派头好大,光保镖就坐三辆车,他自己乘坐了是一辆特别大的改装车,发动起来声音吓死人。现在在前面商店门口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