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吧!
指望郑元龙够意思,及时发出警告。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自乱马脚,事情的进展已经不再是沈春丽所能左右的,她不再胡思乱想,进房间后坐椅子上一心一意调整呼吸。每次行动之前,她都习惯安静呆一会儿,使身体和精神达到最佳状态。
与以前的经历相比,这次行动的特殊之处在于不受控,无论是佐佐木石根还是鸠山寿行,都没有办法完全掌握事态的发展方向。如同一艘海上的帆船,舵手的意志需要借助风和海浪才能完成,而风和海浪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现在,林淮山又虎视眈眈躲在暗处,他发现了什么?他背后的力量属于谁?他的计划是什么?一切完全不可预知。鸠山寿行能否从林淮山三个字中觉察到危险,及时中断任务?
还有,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鸠山寿行和松井义雄他们毕竟在外面,即使有人监视,凭他们的实力还可以稍微周旋,而沈春丽孤零零地被困在司令部大院,果真发生意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唯一的指望就是文韵!
装枪的帆布包就丢在床上,沈春丽看也不看。德国造驳壳枪威力再强大,落此境地也毫无用处。如果文韵的秘密还没有暴露,作为战略规划处的少将,应该会有办法脱困,为了自保他也得救沈春丽。后果严重,但还不至于丢命!
居然跟文韵成为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实在令人莫名其妙。幸亏在船上给这个混蛋留了面子,否则现在还真难说。需要提防的是一旦行动取消,文韵或许有杀人灭口的冲动,沈春丽确信,只要自己留神,他应该没有机会。
“沈小姐,郑先生找您,请跟我来。”
推开门时文韵副官气喘吁吁的。难道已经得到了鸠山寿行的答复?不会这么快呀!沈春丽吃了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怀疑郑元龙压根就没离开,什么意思?难道为了报复鸠山寿行对他的讹诈诚心拆台?到现在还没有发出警报,今晚如果行动只有死路一条!
不会吧,沈春丽马上又推翻了自己的判断。现在大家坐一条船上,如果整个行动失败,鸠山寿行等鬼子陷入不测,郑元龙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不受牵连。他虽然狂傲,毕竟不敢跟佐佐木石根明着干!
再说,高桥洋子还在上海,一旦佐佐木石根恼羞成怒,拿高桥康成往中国运输棉花和钢材说事儿,通敌的罪名不好扛。死亡的味道已经隐隐可闻,来不及仔细考虑,沈春丽慌忙跟着往外走,副官还没忘记拍马屁:
“连钧座都羡慕郑先生,任何地方都会为他敞开大门。”
坐在大楼接待处沙发上的郑元龙依旧神色悠闲,正浏览报纸。见到他们缓缓起身,先冲副官微笑致意,待副官消失后才颇有风度地指指对面的军官食堂,笑着道:
“沈小姐,现在兑现我在重庆的承诺,走吧,萝卜饺子香辣虾。”
食堂人多眼杂,不是谈机密的场所,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沈春丽心里急得冒火,无可奈何地随着进了包厢,里面设施堪称豪华,还没到饭点,只有厨师们在忙碌,准备的菜品相当不少。抗战已经进行到这个份上,军官们还如此享受,真叫个商女不知亡国恨!
沈春丽鄙夷地一笑。
“行动照旧,邱先生自有安排!你负责看好文韵就可以!”
落座时郑元龙轻声道。已经联系过了!这么快!沈春丽简直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自己瞎操心?鸠山寿行早已发现了暗中的林淮山?有第二手准备?她琢磨不透,环顾周围一眼,小声插嘴道:
“林淮山……”
郑元龙不易觉察地摇摇头,示意她噤声,继续慢条斯理地解释:
“我和邱先生上路,负责在后边保护的人在发现了姓林的踪迹,他属于军统,目前主要关注邱先生,还没发现文韵的秘密,不过你在文韵身边应该会引起怀疑。所以,今晚必须行动,否则夜长梦多。”
侍者送来红酒,还没等刚刚摆好杯子,托盘里出现的小费居然是美元!郑元龙的慷慨绝非浪得虚名,小费金额远比酒钱昂贵。大喜过望的侍者连连鞠躬,忙不迭地抓起来塞兜里,悄然退去。待周围没人,郑元龙一边倒酒一边继续小声道:
“邱先生交代,你只要看住文韵,不必管其他。”
完啦!沈春丽敏锐地意识到郑元龙隐藏的部分。今晚行动,唯一的可能就是由已经暴露的鸠山寿行把军统引开,再由松井义雄指挥人马接应文韵。计划并非完全不可行,但会导致她受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