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势的佐佐木石根急于翻身,未免操之过急,忘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但吃不了还很可能被烫个好歹。没有过硬的证据,指望一打二诈三吓唬,结果如意算盘落空。今晚大平光一根本没有露出破绽。一名重要间谍,判断形势是看家本领,除了遭遇不期而至的逮捕,暗杀以外,只要有预兆总会权衡,有利则坚持潜伏不利则全身而退,尤其不能连累整个组织。
大平光一早已预判鸠山寿行此行的目的,可见他完全有时间安排自己撤退,并且能抹掉一切痕迹。之所以敢主动迎战,一来自信没有暴露,过去的所作所为可以合理解释。二来肯定有可以依赖的掩护,一个电话就可以调松井义雄撑腰,足见他的背景很有吸引力、很有说服力、很有震慑力。如此看来,想攻破他的防线见真章,恐怕得费一番不小的周折。
“鸠山君打算怎么办?”
沈春丽小声问,她估计今晚实施逮捕的可能性不大。
临来之前鸠山寿行可以说信心满满,如今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平光一的表现太出人意料啦!他苦恼地按揉着太阳穴,叹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他拿出证据再说。拿不出过硬的证据,立刻逮捕他,即可审讯,防止他的同伙听到风声。”
末了又附加一句:“可惜,时间太紧,来不及搜查他家里和办公室,要不然也许能有点收获。”
到底有什么证据哪?沈春丽摇摇头,闻听后面的话不由得一笑,鸠山寿行过去负责拉拢国民党高官,从没搞过反谍行当,太缺乏经验。大平光一敢邀请道到家里,还怕搜查?狡兔尚有三窟,苏联特工再蠢,也不至于把证据摆在身边。
一些信仰坚定、不怕牺牲的特工,更有可能在家里、办公室里偷偷留下最后时刻用的着的东西,譬如手枪,既可以临死一击,也可以自杀;譬如炸弹,可以与抓捕者同归于尽。譬如毒药,可以不经意间结束自己的生命!想到这,沈春丽不由担心起来,看看前后的汽车,有些后悔刚才没叫吉永贞子留下几个人。去陌生的地方,人越多越好。
“鸠山君,如果大平光一拿出证明自己无辜的证据,怎么办?如果拿不出怎么办?必须有预案。”
鸠山寿行望望窗外,沉吟一会儿才虚心请教:
“沈小姐,你的意思哪?”
沈春丽笃定地道:
“他拿出证据就外松内紧,表面上放过他,暗中派人严密监视。同时火速联系将军阁下,请示如何处置。他拿不出证据,立刻拘留,带回研究所静等将军命令。”
“好!听沈小姐的。”
鸠山寿行竭力振作自己,立刻吩咐贴身侍卫准备监视人手。
大平光一的家住虹口,普普通通一栋独立小楼,有院墙,看起来相当僻静。沈春丽不敢大意,要求鸠山寿行留在车上,自己下车示意小林正树带人把里里外外都看一遍,确定没有危险后各自找地方警戒。外面太平不意味屋里安全,谁知道里面是否有埋伏?或者哪个地方藏着炸弹?人到了绝望的时候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小楼里漆黑一片,显然里面的人都睡了,黑灯瞎火的更加重的诡秘的气氛,带来莫名的紧张。沈春丽不停地琢磨,用眼角余光发现鸠山寿行想下车,急忙走过去断然顶住车门,隔着车窗道:
“鸠山君,我陪大平先生上去。”
谁知大平光一站在后面,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
“我还以为可以邀请鸠山先生喝咖啡哪?”
对楼里的情形一无所知,现在又没有多余人手进去侦查,鸠山寿行贸然前去太危险,一旦出现意外沈春丽担不了干系,她的顾虑并非多余。可面对大平光一的嘲弄,车里的鸠山寿行有些难堪,不上楼有胆小鬼嫌疑,上楼也确实难以保证安全。
死要面子活受罪,搞不好还赔进去小命。沈春丽担心鸠山寿行受不了激将法,根本不理大平光一,随手一摆枪口,笑着道:
“大平先生,我负责跑腿,请带路吧。无论您准备了什么证据,都请尽快拿出来,谢谢。”
大平光一高抬双手,指指她的手枪开玩笑道:
“不需要多长时间,沈小姐实在担心,我自己上去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