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不声不响登门威胁姜玉凤,今儿又以伤重为由不露面,这个二鬼子搞什么名堂?一旦由他负责护送姜玉凤回营口,路上两人岂不爆发冲突?沈春丽无奈叹口气,目前只能听之任之,她改变不了什么,胡乱作为会令姜玉凤心思更乱,到时候反而不好。
“沈小姐,烟雨楼正常。黄宝先生天还没黑就已经在那里啦!”
朝思暮想、时刻惦记的黄宝已经坐在烟雨楼餐厅?这个神经二佬搞了那么大的案子,把日本国家层级的伪钞计划大白于天下,而且还杀了直接操纵人、炸了秘密仓库,才过了几天就敢公开露面?要知道,小鬼子驻扎上海的所有情报机关——除了松井义雄为首的海军政经研究所以外——都在为他忙乱,他居然没事?
尽管时刻盼望着见面,但得知黄宝出现沈春丽仍旧吃了一惊,担心他的安全,同时也极为高兴。若不是顾忌小林正树,她肯定会跳起来欢呼,当即决定不与姜玉凤道别,干脆一走了之,否则牵肠挂肚的分别,无论她本人还是姜玉凤,都很难控制自己的情感,极易引起佐佐木石根的怀疑。
相信老太太能理解,她向老太太的房间张望一眼,起身便往楼下走,同时交代小林正树:
“你去交代吉永少佐的手下,与特高课的人护送姜女士,不得有任何闪失。转告姜女士,我有事出去,不再告别了,祝她一路平安。另外,以后我不在家时严禁任何人上门。即使特高课的廖小姐、研究所的松井大佐也不可以!必须等我回来才行。明白?”
最后的反问完全是日式的,而且颇为严厉。小林正树一愣,他以为这娘俩平时看上去那么友好,今晚一定会表现得难舍难分,不料连告别仪式都取消,顿时暗笑沈春丽翻脸无情。但没敢吱声,马上点点头转身回去传令。沈春丽强忍泪水没有回头,径直来到楼下客厅。等待小林正树一起出门。
之所以如此决绝还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姜玉凤的安全。如今非常时期,佐佐木石根与松井义雄之间的竞争已经白热化,而杀红眼睛的松井义雄,绝对不能用人类的标准判断,必须拿他当野兽、当魔鬼。≈lt;≈gt;沈春丽害怕他再打歪主意,自己本事再大也干不过廖云菲,家里也绝对不及特高课保险。
趁现在松井义雄还没有异动,安排姜玉凤离开是最佳选择。心里正七上八下不得劲,领头前来的是廖云菲的副官,他正站在门口抽烟,等待姜玉凤出门。陡然间见沈春丽脚步匆匆下来,忙不迭地摔了烟头,急三火四地迎上来敬礼:
“沈小姐,我奉命来迎接姜女士,您有何指示?”
能有什么指示?沈春丽心里不得劲,狠狠瞪他一眼,扫了扫外面的汽车和人,没话找话地、没好气地丧白道:
“务必保证安全!”
“是!”
副官笔直站着敬礼!在佐佐木眼里,姜玉凤现在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下头的小喽啰们岂敢怠慢?沈春丽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无奈挥挥手打发副官滚出去。不料楼上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姜玉凤听到小林正树口信,唯恐娘俩见不到最后一面,慌里慌张出现在二楼走廊里,因为走得很急,清白的脸上满是绝望。但老太太到底见过世面,见沈春丽站在楼下马上就镇定下来,手把扶梯一脸不在乎,咧嘴道:
“丫头,咱娘们的缘分就算到头了,忙你的去吧。”
虽然声音朗朗,但脸上写满酸楚。就此一别,未来能否见面都难以预料,甚至明年谁死谁活也不能确定,再往远点想,无论生死今生恐怕难以重逢。沈春丽脑海中陡然回响起柳永的长词,那是司马俊与她分手时吟唱的: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