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手痒痒,他恨不得把馄饨提起来揍一顿才好,然而看到馄饨无辜的歪着头嘤嘤嘤,他又舍不得了。头痛的杜衡和温琼四目相对,温琼一改往日的活泼,这会儿哭丧着脸看起来分外可怜。
杜衡也觉得他挺可怜的,他本来以为自己找了个师父,以后有了靠山。看看温琼那结实的小胳膊小腿,多有安全感。然而他做梦都没想到,他师父的师父是他自己!
这都是什么事啊!
凤归笑的太放肆,杜衡实在听不下去了:“惜惜,你能不能稍微克制一点?”凤归一本正经:“不能。”
天知道他盼着这一天多久了,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凤归和景楠两就无数次的控诉玄御。然而清衡眼瞎,他就觉得玄御是世上最可怜最无辜的小龙,只有别人欺负玄御,玄御绝不会欺负别人。这不,打脸了吧?
温琼委屈巴巴的看着杜衡:“师父……”杜衡也无辜的看着温琼:“师父……”
凤归笑的形象全无,他锤着桌子:“哈哈哈哈!!!”
杜衡没忍住,他从袖子里面摸出了一粒花生米弹到凤归脑门上:“别笑了,这事你们搞出来的,你们得负责给我处理了啊。”
凤归直接甩手不干:“这事找小玉,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话间玄御竟然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人高马大的周家兄弟。他前脚刚进门,后脚杜衡就嚷开了:“小玉,你说怎么办吧!你惹出来的事!”
玄御淡定的看着杜衡:“发生什么事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装傻!真是岂有此理!
眼看杜衡要发飙了,玄御淡淡的笑了:“你若是厨子杜衡,自然是温琼的弟子。只是你现在已经恢复记忆,自然是温琼的师父。”
杜衡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从修行开始就闲散惯了。别说让他做一宗之主了,就算让他带温琼,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带。现在这么大的宗门砸他身上,他怎么扛得住?
玄御深知杜衡的忧虑:“一般来说,宗门老祖都是甩手掌柜,不信你看叶闻秋。”叶闻秋平时不怎么管事他都把事情交给姬清宴了,除非姬清宴做不了主,叶闻秋才会帮忙出谋划策。
玄御宽慰道:“你对定坤宗一知半解,现在也只是挂着名,有什么事还是小琼在处理,你不用忧心这个。若是你还觉得不妥,那就是你对温琼这个弟子不满意了。”
杜衡连忙摆手:“不不不,很满意。”
开什么玩笑,天上掉下来的弟子,温琼道心坚定修为扎实,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定坤宗。有这样的弟子,杜衡哪里会不满意?!
玄御道:“那你是觉得我当时这么安排不对了。当时我想的是,温琼有实力,能修行你的术法。你已经不在了,我们三个因为自身原因都没办法修行你的功法。我不想看着你的东西失传,所以才出此下策。”
玄御的表情很真诚,他的声音充满了悲伤,听着他的声音,杜衡都能想到他当日的心痛。当下杜衡心中一软:“小玉……”
玄御正色看向杜衡:“当日让你拜温琼为师,并不是惜惜说的那样。温琼最了解生生不息,世上除了她没有人能教你了。而且温琼心智和毅力都很出挑,你生性懒散,我们三个又舍不得对你出手。若是不找个人监督你,你会偷懒懈怠。思来想去,我觉得温琼是最适合教导你的人。”
玄御愧疚的说道:“若是你觉得我做的不对,你打我吧,只要你消气就行。还有小琼,若是你们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不用对我留情面。”
玄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杜衡心中的气早就消散了。此刻他心里只剩下了对小玉的愧疚:“小玉,是我误会你了啊……”
温琼垂着手,这会儿她也觉得自己好像小题大做了:“不敢。温琼这条命都是龙君给的,龙君的想法和做法都没问题。”
凤归气的仰倒:“又来这招!”
气呼呼的凤归不忍心看接下来的事了,他还是留点精神去和楠楠控诉小玉的恶劣行径吧。
于是杜衡就从温琼的入室弟子变成了定坤宗的宗门老祖,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竟然还挺带感的!
杜衡语重心长的对温琼说道:“小琼,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素净?不像你的作风啊。”
温琼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担心自己太跳脱会引起师父的厌恶吗,以前做弟子的时候,你敢怒不敢言,现在你做了师父,你揍我还不是妥妥的?”
杜衡哭笑不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靠谱的人吗?”他就是有点遗憾,好不容易得来的师父和师兄师姐,还没焐热呢,就成了徒弟和徒子徒孙了。
这群人里面最郁闷的可能就是五弟子穆谦了,他上一次见杜衡,杜衡还是杜道友。这一次见面,杜衡已经变成了老祖了。他都没能听到杜衡唤他一声师兄,真是太悲伤了。
何佳宁也有些遗憾:“难得给小师弟选了洞府,没想到他用不上了。”宗门老祖当然要住最好的山头,何佳宁找的洞府已经配不上杜衡了。
然而杜衡听到这话,他立刻来精神了:“我住!小琼也不必挪地方了,万宗大会之后,我和小玉他们要去妖界处理一些事情,就算回定坤宗,也只会小住一些时日。”
温琼颔首:“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真遗憾哪,以后不能心安理得的使唤杜衡了。
不过杜衡再体贴不过了,温琼的喜好他都记住了。他指着门口的菜地:“给你和媛媛佳宁留了最好看的三根黄瓜,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
温琼顿时喜出望外:“师尊……”真是太好了,她虽然没了一个任劳任怨的弟子,但是却多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师尊。这么一想,并不亏!
午饭时分,叶闻秋和姬清宴过来了,他们是来告诉大家,神虚宫的禁地要开了。明日一早大家就能一起去禁地中取出玄御的本命灵剑了。
橘黄色的夜明珠下,杜衡正在将他酿制的酒浆装到玉瓶中去,他一改往常的轻松愉悦,装酒的动作可以算得上虔诚。
玄御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杜衡,杜衡侧头抱歉的笑了:“对不起,吵醒你了吧?”玄御从身后抱住了杜衡:“怎么这个时候在装酒?”
杜衡苦涩的笑了一下:“之前听神虚宫的弟子们说过,说无罔葬在宗门禁地里面。以前听的时候感觉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很沉重。”
无罔剑尊是清衡圣人为数不多的朋友,在清衡还是个食不果腹的散修时,无罔从没嫌弃过他。事实上清衡有很多宝贝,都是无罔塞给他的。就连小玉他们当时要修行,也是无罔偷偷开了神虚宫的藏书阁把他们放进来的。
杜衡将玉瓶装在了食盒中,食盒中还放了几样饭菜。杜衡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小玉你还记得无罔吗?那时候你特别不喜欢他,每次见他都要对他翻白眼。”
玄御轻笑道:“我那时候太小了,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杜衡感慨道:“无罔对我真好,那时候你们三个嗷嗷待哺,我又没什么用,都是无罔想办法接济我。我本来以为他能顺利的飞升,却没想到他会陨落。”
杜衡一边往食盒里面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无罔就爱酒,他嗜酒如命,为此没少挨他师尊责罚。那时候他对我说,若是这辈子能喝上世上最好的酒,就算死了都能笑醒。”
玄御坐在桌子旁边,他撑着下巴看着杜衡忙碌着。杜衡唏嘘:“一万年的时间太长了,也不知道我死了之后,无罔有没有喝到世上最好的酒。我没别的能祭奠他,若是他泉下有知,希望他能尝一尝我酿制的酒吧。”
玄御深深的看着杜衡,他真的杜衡心里难受。就算他是单纯快乐的厨子,他心中还惦记着家里的双亲。更何况他现在恢复了记忆,看到曾经的挚友长眠在了土中,他怎么能好受?
第二天一早,各大宗门的掌门长老齐聚神化峰。以前杜衡都是混在人群中看着大佬们慷慨激昂的发言,如今他却站在了前排。看着周围熟悉或者不熟悉的脸,杜衡感慨良多。
首先要说的是神虚宫,神虚宫的二长老苏展和四长老江上舟因为残害同门被揭发,苏展自爆,江上舟出来之后就去了刑堂。接替苏展的人是神造峰刑堂的一个修士,原本这个位置大家都默认了是太叔泓的,然而谁能想到苏展竟然丧心病狂到对一手养大的太叔泓下手?
现在好了,太叔泓被凤君看中了,凤君直接将太叔泓收于麾下。神虚宫一下少了三员悍将,修士们站在原地都有些灰头土脸的。
若是神虚宫的修士们灰头土脸的,那天一宗的修士们就是没脸见人了。
王牧野所作所为直接将天一宗的修士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遗迹中的事情爆出来之后,天一宗的修士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天一宗的修士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想着夹着尾巴滚回宗门,等风头过了再出来。还有一派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掌门做错了事,宗门弟子有责任要承担。王牧野的弟子文庭芝以金丹修为站了出来,他抗下了对师尊的所有辱骂。
杜衡有些敬佩的看了看站在稀稀拉拉的天一宗修士前面的文庭芝。他又看了看站在温琼身后的穆谦。
同样是在东极山中遇到的品行高洁的修士,他们的前途和命运却如此不同。
就在杜衡胡思乱想的时候,姬清宴站在正阳殿前对修士们拱拱手:“神虚宫的禁地开放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中,进入遗迹的道友们可以寻找各自的机缘。”
神虚宫的禁地中不止有历代掌门的坟冢,还有这些年来陨落的修士们留下的灵剑。灵剑们堆积成了山,有些灵剑中甚至生出了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