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应同尘坐在冰凉的椅子上,盯着地面出神。
面前停下一双脚,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紧接着对方塞了一杯热饮在他手里。
他抱着暖了暖手,抬头望着对方,见他眼里诸多疑惑,却没再多问,不由笑了一下,开口时声音有点哑,清了清嗓子才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他是谁?”
“嗯。”卓殊在他旁边坐下,顿了顿,道,“其实也没那么好奇。”
应同尘默不作声地笑了笑,扭头看了眼手术室的门,轻声道:“他只是我的英语老师而已,连个班主任都不是,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所以连他生病做手术需要签字这种事,我都没法帮忙。”
卓殊微怔:“对不起,我还以为他是……毕竟你总在嘴上提到他,朋友圈也经常发他的日常。”
“嗯。”应同尘扯了扯嘴角,“你不是第一个认错的人,你不想问问我吗?问我为什么跟老师在一起,而不是自己的父亲?”
“这个不重要。”卓殊说。
应同尘手指微动,侧目看着他,眼里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不过转瞬即逝,片刻间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将热饮放在他手里,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卓殊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回来,倒是手术已经完成了。
医生对他嘱咐过注意事项后,他申请转移到病房去了,然后给应同尘发了个消息。
不多时,应同尘就拎着晚餐出现在了门口:“先吃饭吧。”
“你刚刚是去买饭了?”卓殊问道。
“不然呢?”应同尘神色如常地餐桌旁坐下。
卓殊仔细看了下他的眼睛,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坐下来吃饭:“我去请了几个护工,你不用麻烦了。”
“谢谢。”
“客气什么,咱……”卓殊瞅了一眼老头的方向,见他还在睡觉,悄悄戳了下应同尘的胳膊,又忍不住轻轻捏了下他的脸颊,温声道,“咱们这关系……是吧~”
“你们好,我是你们招来的护工,病人就是床上这位吧。”一个护工大叔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笑道。
卓殊吓了一跳,手还未收回来,只好捏着他的脸颊,恶狠狠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
“……”应同尘踹了他一脚。
“哎哟哟,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别打啦。”
护工大叔开始劝架,看了眼这昂贵的病房,再看看这在病床前打起来的两人,顿时脑补出了一场“两兄弟为遗产反目成仇”的豪门狗血大戏。
豪门啊,就是作孽啊。
护工刚喊完一嗓子,就见这二人又相敬如宾地吃起了饭,深感自己起到的作用很大,工作的激情都高了不少,兴致勃勃就走到床边去,准备开始工作。
应同尘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放下筷子,起身拉着护工往外走:“不好意思,我打算换个护工。”
护工:“为、为什么呀?”
卓殊同样一头雾水:“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啊?”
应同尘没有回答,走到护士站,换了位身强力壮的大妈过来:“阿姨,你跟我来吧。”
大妈惊喜不已,又拉住大叔悄悄打听:“雇主为什么突然换人了?”
大叔愁眉苦脸道:“嗐,铁定是因为我撞破了他们的豪门秘密。”
“啥秘密?”大妈立即竖起了耳朵,“快给我说说。”
“那家人啊,老头子住院手术,两个孝子在床前打起来了。大妹子,要是你再看见他们打架,千万不要阻挠,不然小心把你也给换咯!”
大妈战战兢兢地跟上应同尘,走到病房门口一看,见另一位孝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真难想象他们打架抢遗产的样子。
卓殊看了眼大妈,把应同尘拉到角落里,低声问:“怎么突然要换人?大叔比大妈方便多了吧?”
“这事你别管了。”应同尘说。
卓殊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胳膊,一条腿挤进他的双腿之间:“你再说一遍。”
应同尘抬眸,倒也没再重复一遍。
大妈见到这一幕,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不孝子们打架的场景,怕祸及池鱼,连忙别过脸看向别处,因此也就没到某位大孝子突然低头偷亲了一口。
应同尘一把推开他,又恼又羞,瞪了他一眼:“你出去。”
大妈一急,就忘了大叔的祝福,忍不住劝和:“别呀,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嘛,老爷子还生着病呢,要是起来看见你们这样,岂不是要伤心了?”
一听这话,应同尘耳朵更红了,回头看了眼老头还在沉睡中,这才松了口气,对上卓殊盈满笑意的眼睛,假意扶上他的胳膊,暗中却狠狠地掐着他:“你给我小心点,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卓殊连连求饶,五官开始变形。
大妈在心里狠狠地叹了口气,这豪门就是事多啊,两兄弟都已经不和到这种地步了!
晚上卓殊说要留下来,被应同尘给赶回家去了。
翌日一大早,他又跑去了医院,却没在病房里看见人,只有老头还在睡觉。
他轻手轻脚地将果篮放在桌上,走到床边,看着老头和蔼的面容,神情微微动容。
虽然不知道这位老先生和同尘有什么样的过往,但两人却能情同父子,必然是有一定原因的。
恰在这时,老头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来了。”
卓殊连忙点头示好:“老师好。”
老头笑了起来:“看来他告诉你了。”
卓殊点点头,把床摇起来,扶着他坐起来,又倒了杯热水放在旁边:“您饿不饿?”
“不饿。”老头看了眼桌上的纸条说,“同尘去买早餐了,我猜他一定跑去了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
“他知道我喜欢吃哪家的早餐。”老头笑眯眯道,“时间还挺充裕,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卓殊搬了张椅子坐过来,奇道:“您怎么什么都猜得到?”
“了解而已,他一定没跟你说以前的细节。”老头喝了口水,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八月中下旬认识的。”
“是你没错了。”老头把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不错,面相挺好。”
卓殊:“……您不会还兼职算命吧?”
老头哈哈大笑,马上又捂着肚子:“我伤口还没拆线呢,你别逗我笑。”
卓殊:“我没有。”
老头好半天才缓过气,叹了口气,在他肩上拍了拍:“挺好的,你挺好的。”
“谢谢。”
“不客气。”老头说完,又想笑了,赶紧转移话题,“算了算了,赶紧说正事吧。”
卓殊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老头又喝了口水,润润嗓:“我呢,以前在一所公立高中教英语,同尘是转校过来的,在我带的另一个班上做插班生。我见他经常迟到早退,就跟他班主任打听了一下,得知他父母平时都不管他。”
“为什么不管?”
“忙着打架闹离婚带娃呢。”老头说,“你不知道其实他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