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叹道。
“那三河国内到底怎么了”
本多忠胜两手一摊,说道。
“常年累月的老矛盾,大冬天偷偷把田地侵占过界一点,春耕前各村准备抢水灌溉,就那点破事。
每年不打死几十条人命,哪能算完这次是本多家与酒井家名下的村落,起了纷争,打死了血亲。
只是石川数正拉偏架,以西三河旗头的名义,出面维护酒井家,惹毛了我那位便宜姨母。”
德川家康皱起眉头,本多重次和石川数正发生了冲突
“具体怎么回事”
本多忠胜无奈道。
“我哪知道。
本多重次给我写信,满纸都是指责石川数正处事不公。这些单方面的控诉我都不敢相信,你信吗
本多一族也不像是受气挨打,不敢反抗的怂蛋吧”
德川家康摇摇头,说道。
“你对两位旗头尊重一点,都是长辈,要称呼大人!”
本多忠胜敷衍着说道。
“嗨,您教训的是,石川数正大人,本多重次大人。
唉,这里又没有别人,我就是简略一说,您别在意呀。”
两人说着话,谁都没把座下恭谨等候的服部母女当回事。忍众无非就是鹰犬,若没有救驾之功,永远上不得台面,算不得人。
德川家康思索,三河国那边的书信马上就要到了。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德川家在西三河起家,以小吞大,拿下东三河,远江国。
为了消化新领,德川家康不得不迁移居城来到浜松城,将三河国交给信赖的亲族与重臣管理。
本多重次为东三河旗头,石川数正为西三河旗头,皆是她的股肱之臣。
而酒井家与德川家是亲族,其长女系与次女系两支,更是德川家康倚重,稳固德川家在三河国地方统治的重要力量。
东西旗头冲突,事关本多酒井两个大族,岂能不让德川家康头疼欲裂。她摇摇头,最后就是和稀泥呗,还能怎么办
德川家康在远江国,压制拉拢远江众已经是非常吃力。三河国内再乱,还是自家亲信,各打三十大板,应该出不了大问题,吧
德川家康头疼,一时不愿意再想这些糟心事,她望着下首的服部母女,说道。
“织田殿下邀我一齐上洛,我有意动员出战。
服部保长,你们服部家是伊贺国人。你可愿意为我打个前哨,去探探近幾的近况,以策应我大军出入。”
服部保长伏地叩首,说道。
“愿为殿下效力。”
她心中泛起一丝苦楚。
伊贺国被幕府孤立,经济崩溃,国众生不如死。服部家几度想要打开局面,都未成功。
服部保长自己就曾上洛寻求侍奉将军,为伊贺众寻找出路。
只可惜幕臣们依靠封锁伊贺国,得到了太多生活必需品交易的溢价,谁都不愿意放弃这份好处。
服部保长努力之后不见成效,狠下决心带着族人离开伊贺国这个死地,投奔三河的德川家。
可谁能想到,伊贺众还有咸鱼翻身的一天。斯波义银入主伊贺国,带着伊贺众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如今的伊贺众已经不是国众野人,而是斯波家臣,成为守护体系内有名有份的武家。
反观服部家,还在德川家中苦熬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服部保长心中苦涩,回去近幾办差,要是遇到以前在伊贺国的旧部,这老脸都得丢尽。
可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她也没得选,必须回去。
德川家康吩咐几句,挥手示意服部母女离开。
服部保长走到室外,对女儿服部正成说道。
“此次回去近幾,主要为南近江的行军路先探查障碍,搜集情报。
你带人去往铃鹿山地潜伏,我去找甲贺五十三家的老交情,探探底细。”
服部正成微微叩首,少女开口清脆如黄莺。
“母亲,我们不回伊贺吗”
服部保长面色一僵,摇头道。
“再说吧。”
———
等服部母女走后,室内的德川家康摩擦手中书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旁的本多忠胜奇怪看了眼主君,很少见她有这般惆怅的表情,问道。
“殿下想什么呢信纸都要搓烂了。”
德川家康扫了她一眼,窥视君上心思,在哪里都是犯忌讳。这家伙就是能随口说出来,也是心大。
但此时,她确实心思如潮,想起了一些往事。
“你可知道我去今川家当质女之前,曾在织田家呆过。”
“哦,这我知道。”
本多忠胜点点头,这件事不算隐秘,知情人不少。
当初德川家与织田家作战,为了得到今川家的帮助,把继承人的德川家康送去今川家当质女。
谁知,护送的人半途起了别的心思,带着德川家康绕去尾张国,交给织田家处理。
当时的织田家督是织田信秀,她女儿织田信长还不是手握百万石的大大名,而是全尾张都知道的大傻瓜。
德川家康叹道。
“我被送到清州城,旁人都对我敌视警惕,只有吉法师姐姐时常来找我玩耍。
还有几次,她竟然胆大包天,带我混出城去游玩,我才有机会遇到义银哥哥。”
本多忠胜哪愿意听这种陈年往事,但主君想要倾诉,她总得耐着心思听下去。
吉法师姐姐是指织田信长,那义银哥哥难道是。。。
本多忠胜吃惊望着德川家康手中书信,问道。
“殿下与那位名震天下的御台所,早就认识”
德川家康嘴角上扬,笑道。
“是啊,早早就认识了。
那也是一位有意思的贵人,他小时候就不像是名门深闺中的贵公子,反而有点。。像个女人。”
本多忠胜摸摸脑袋,像女人这算夸奖还是埋汰
德川家康目光深邃,望着远处,说道。
“当时只是觉得这小哥哥不似普通公子,相貌也就是清秀一些,行为举止独立自主,不像是内院中依附女人活着的男人们。
可男大十八变,现在天下风传他的美貌,我也挺好奇的,不知他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本多忠胜总觉得主君的笑容有些花痴,但她也不是真傻,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捧哏道。
“总有机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