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川藤孝竟然与和田惟政一伙人勾勾搭搭,想要撇开斯波义银,扶持足利义昭上洛。
义银虽然愤怒,但出于团结幕府地方实力派的考虑,他还是捏着鼻子忍下此事。只给了细川藤孝几天冷脸看,这事就略过不谈。
但畠山高政那边起兵佐幕之事,还真没有人和义银提起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尼子胜久也对畠山高政起兵一事,颇有感触,这才愿意出来替这个名声狼藉的畠山家督说几句话。
她说道。
“御台所,您有所不知。
其实这两年,幕府内部一直不太平。足利将军强行收权,各方心思叵测,京都暗潮汹涌。
但畠山殿下,却始终站在斯波家这边,从未动摇。她几次出面为近幾斯波领说话,立场甚是坚定。”
义银眯了眯眼,畠山高政积极维护斯波家的事,他是真不知道。那个畠山家的败家女,改性子了
尼子胜久见义银一脸茫然,暗中叹息,畠山高政也算是老实人。
这个败家女一直是幕府众姬嘲笑的对象,明智光秀出于自身谋害将军的计划,装聋作哑。
结果畠山高政几次紧跟斯波家的积极表现,都没有传到斯波义银耳中,纯属抛媚眼给瞎子看。
人缘不好就没人替她说话,没人说话,义银就永远不知道她为斯波家做过什么。
总有人办了六分事,嚷嚷成十二分,把那些干了十分事的老实人给比下去。老实人就活该被枪指着,做得越多越吃亏。
所以,做事一定得要嚷嚷给领导知道。人不怕吃亏,就怕吃在暗处。埋头用心做事,功劳别人领,受罪自己担,才是流血又流泪。
尼子胜久这次为她说话,也是因为心中存了一分公义,这才替没有关系的畠山高政说一句公道话。
她继续说道。
“三好上洛之后,细川三渊两家没动静,幕臣领地也没动静,近幾各地的有力武家都没动静。
唯一动员军势,想要举兵上洛佐幕的,只有畠山高政。”
尼子胜久说得感慨,这就是她愿意为畠山高政说几句话的原因。幕府武家当惯了墙头草,自私自利令人不齿,她实在是看不过眼啊。
足利将军陨落,整个近幾的武家都在计算利益得失。
三好家盘踞京都一个冬天,竟然没有人兴兵讨伐这弑杀将军的恶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幕府威望堕落至此,这足利天下迟早要完。
畠山高政只有残留的几万石领地,却能秉持大义,上洛佐幕杀贼。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思,什么考虑,都值得尊重。
若是佐幕杀贼都要被人耻笑,这幕府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舆论人心需要引导向公理正途,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义银明白了尼子胜久的意思,他心中的荒唐感如泉水一般自心底涌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中带悲,悲中带愤,仰天长笑,愤愤不平。
三好家大逆弑君,整个幕府内外的武家都眼睁睁看着逆贼肆虐横行。唯一出来阻止恶行的,竟然是名声狼藉的畠山高政!
就是这个足利义辉看不上,斯波义银看不起的败家女,在所有人都犹豫的时候,毅然举兵佐幕。
要知道,她的手上只有区区几万石领地,还分散在河内国各地。
半晌,义银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语气低沉,问道。
“你说她兵败被困,可是被留守摄津的三好军势击溃”
义银以为是畠山高政军力单薄,才被三好家打垮,出师未捷。没想到,尼子胜久却告知他一个意外的答案。
“御台所,畠山高政的兵力尚未聚拢完毕,就被闻讯动员的游佐信教出兵急袭。
畠山高政猝不及防,大军溃散,南河内领地被游佐信教顺势拿下。
之后,她逃亡北河内领地,寻求三渊藤英的援手,并向明智光秀大人求援,只是两人都没有回应。”
义银的双目瞪圆,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骂道。
“混蛋!”
畠山高政虽然只剩下几万石直领,但她的身份可不一般,畠山宗家可是世袭纪伊,河内两国守护。
纪伊国守护代铃木重秀,北河内守护代三渊藤英,南河内守护代游佐信教,法理上都是她的部下!
当初幕府三好和谈,义银出面做主,把北河内给了三渊家,由三渊晴员之女,三渊藤英担当北河内守护代。
杂贺众首领铃木重秀的纪伊国守护代役职,也是义银出面向畠山高政索要。
他开出的条件,就是帮畠山高政保住河内国的几万直领。
南河内守护代游佐信教,弑母夺权,抛开畠山宗家自立门户。
是义银威逼利诱,帮畠山高政要回了南河内的直领,再把北河内的直领归还,这才凑足了几万石给畠山高政。
这次京都事变,畠山高政上洛佐幕,乃是大义之举。
游佐信教竟敢趁火打劫,谋夺畠山高政的南河内直领,这是左右开弓,啪啪啪抽起义银的脸,打得他是面上无光,两颊生疼。
义银怒极反笑,问道。
“游佐信教与三好家有勾结”
尼子胜久摇头道。
“畠山高政骤然举兵,游佐信教做贼心虚。
她以为畠山高政是要奇袭高屋城夺回家业,才选择先下手为强。”
尼子胜久看了眼面色冰冷的主君,叹道。
“畠山高政刚写了檄文发出,没过多久就被游佐信教打得逃亡北河内,让近幾武家看了个大笑话。
据说外间对她冷嘲热讽,她躲在残存的北河内领地中无脸见人,度日如年。
北河内守护代三渊藤英虽然出面调和,保住了畠山高政的安全,但对于游佐信教的犯上作乱,却没有半点表示。
畠山高政气愤不过,写信给明智光秀,寻求斯波家的援手。可明智光秀不闻不问,让她心灰意冷,这才写信给我。
她没有多说什么,信中只问我,您什么时候回来”
尼子胜久话音未落,只听到碰的一声。义银猛地起身,一脚踢翻了身边案牍,骂道。
“畠山高政忠于将军,上洛佐幕,乃是大义之举!只是她出师不利,被奸人所害,这有什么可笑之处
那些混账不敢对杀害将军的凶手咆哮动手,反而冲着忠义之人恶言相向,她们才是真正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