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津攻略是足利义昭和织田信长联手发力,三好家肯定要倒霉。一向宗自己硬要上京杀人,惹恼了足利织田。
如今,显如上人面对摄津攻略是进退维谷,想请义银出面调和,义银才懒得趟这浑水。
斯波家退出京都,就是要把舞台留给足利织田双方表演。
在足利义昭与织田信长两人打出狗脑子之前,义银坚决是韬光养晦,绝不出头。
一向宗和斯波家,只是在北陆道商路方面的经济伙伴。义银不会为了显如上人的恳请,就改变斯波家的大战略,提前回归舞台。
见义银态度敷衍,显如上人明显有了一丝不悦,她看向了陪席的那个人。
作为一向宗的上人,本愿寺显如有很多话不方便说。她是高高在上的法主,世俗之争,铜臭之利都不好从她的嘴里吐露。
那人微微点头,接过了显如上人的话头,对义银双手合十作揖。
“贫尼下间赖廉,见过津多殿。”
义银对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原来此人就是显如上人的左右手,掌管石山具体事务的石山大将,下间赖廉。
下间家从初代法主开始,就是追随一向宗的武家信徒。
在一向宗兴旺之后,下间家更是把持着坊官系统,掌握本愿寺的世俗事务。
下间赖廉恭谨说道。
“法主明白津多殿的难处,您出家修行,已经不理会幕府之事。
但这次的摄津攻略,织田殿下是冲着堺港而来,才会主动与幕府合作。事关大家共同的北陆道商利,还请您理解我们的关切。”
义银微微皱眉,没说话。下间赖廉小心看了眼义银,见他不动声色,便继续说道。
“织田家的领地远在浓尾平原,即便要对外扩张,也该去拿下北伊势的摇摆武家,南伊势的北畠家。
可织田殿下却是千里迢迢赶来摄津国,要帮幕府为先代复仇。
您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义银其实也有些想不通,织田信长那个无利不早起的家伙,怎么会积极与足利义昭合作,搞起摄津攻略。
攻打三好家,拿下摄津国,对于足利义昭是正肃名分,扩大威信的大好事。
但对于织田信长而言,性价比有些低了。拿下北伊势的墙头草和南伊势的北畠家,吞下整个伊势湾不是对织田家的发展更有利吗
觉得下间赖廉说的有理,但义银却不好开口。
三好上洛,弄死了他的未婚妻。虽然被大家默认为罪魁祸首的三好三人众已经死了,但三好家身上的污点却不好洗。
义银作为一个为亡妻守节,出家祈福的好老公,他怎么可以质疑摄津攻略的正义性呢
下间赖廉一边小心观察义银的表情变化,一边说着。
“根据我们收集到的信息,南蛮人上洛的人员并未全部死去。
有一名出自罗德岛的南蛮教团骑士,已经出仕织田家,正在为织田家训练长枪铁炮足轻。”
义银的瞳孔微微一缩,一向宗的情报渠道很厉害嘛,已经查到这件事了。
织田信长就和义银炫耀过,她麾下有来自南蛮人进献的黑人和骑士。
原来那名骑士不单单是西班牙人,还是个来自罗德岛医院骑士团的军事人员,这倒有些麻烦了。
医院骑士团是欧洲最早大规模使用火器作战的武装力量,利比里亚半岛的西班牙人是南蛮教的狂信徒。
双方在支援东征的军事交流中,逐步完善了新式西班牙方阵。
想到织田家有了这种人才,正在训练长枪足轻与铁炮足轻的配合作战,义银就觉得牙在发酸。
传统武家的分封制度,落后的动员方式,只能征召少量的脱产足轻,大多数士兵的战力极其低下。
织田信长手握浓尾平原的大粮仓,一边搞农兵分离,一边训练能够熟练使用铁炮和长枪配合作战的脱产足轻,在岛国真是降维打击。
普通平民接受长枪铁炮的训练,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就可以形成不错的战斗力。
而传统的武家,从三岁开始接受教育,十五岁元服出仕。招募一个合格的姬武士,至少需要十年。
传统武家军势的核心,就是这些备队中的姬武士。武家之间高频率低烈度的作战方式,也是因为牺牲不起太多姬武士。
没有了姬武士,领地没人管,军队没有主心骨,传统的武家政权就会崩溃。
而织田信长要把先进的战法带来岛国,重用平民中选拔的卒族。即便她只是学了点皮毛的半吊子,也足够横扫六十六国的土鳖们了。
见义银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下间赖廉心中暗喜,说道。
“织田殿下决意帮幕府攻略摄津,就是听取了这名南蛮姬武士的建议,妄图拿下堺港。
因为织田家要大规模装备铁炮,需要消耗大量的火药和弹丸。岛国缺乏硝石和铅矿,必须通过南蛮贸易才能得到大量补充。
津多殿,堺港与石山是一体两面,打造了沿海地区的商贸繁荣。
织田殿下来势汹汹,我们不能把北陆道商路的安危放在别人的理智上,必须要未雨绸缪呀。”
下间赖廉态度诚恳,义银却知道她这话半真半假。
一向宗是看重北陆道商路的商利,但其实就算失去了这些钱财,也动摇不了石山本愿寺的根基。
真正让显如上人心里发毛的,是织田信长一旦盯上了堺港,大概率不会放过石山。
正如下间赖廉所言,堺港石山是一体的。
三好家没有侵犯石山的想法,是没实力和一向宗交恶,能守着堺港设卡收税就满足了,但织田信长可不好说。
南蛮教傍上了织田家,就不会让石山本愿寺轻易过关。今天,她们可以怂恿织田信长拿下堺港,明天就可以利诱织田家攻打石山。
石山所在的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古时天皇朝廷,就在这里设有难波京。石山之所以被称为石山,就因为本愿寺建造之时,挖出了许多古代的石基,被充作了建材。
义银想了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