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姥姥并没有逼问她,又接着讲了下去。</P>
“元儿,你妈妈给你讲的,都是她知道的。但是她知道的,在她出嫁那日基本上就截止了。姥姥所知道,元儿,超过你的想象。二十余年,兰陵所经受的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你妈妈,她有家,她的情有所迁移,可是兰陵,却孤独地受着,也只愿孤独地受着。你妈妈提过,我也转给了他,他说,小小都想忘了他了,他再想忘了小小,那不是彼此相忘今生无望了吗?他不愿。</P>
“元儿,你伯伯,在你妈妈结婚以后很是沉沦了一阵,后来忽然清醒,但有作战,英勇向前,只求速死。而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死亡的曙光,感觉到死神正在向他靠近。他跟我说,他要早一些去赶赴后世之约,希望不要再错过。</P>
“我骂他,你这么早就走了,而小小有太多牵挂,她有父有母有夫有子,不允许她马上自私殉情。时间差了,你们还得错过。他说他不要小小殉情。我就质问他,那你这个样子来这里干什么?等好了再来!</P>
“我看他有所松动,就劝他,‘好好珍惜自己。生,才有希望。假如你年纪轻轻就去了,不就应我的担心?你现在不适合与小小见面,小小见你这样,如何安心?你不是逼她吗?她若有事,我定不饶你!’</P>
“我们正说着,就听见外面大门响动的声音,还有咿咿呀呀的学语声传来。我知道你妈妈来了。我知道,很长一段时间,你妈妈并没完全释怀。元儿,但自从有了你,你妈妈爱有转移,似乎才有了真正的笑容。可若此时她见到兰陵,怕她心中承受不起他的生命而崩溃。</P>
“于是,我不能让她进屋。我急急跑到过道,你妈妈进到里面已关好门准备转身。我上前又把门打开,往外推她,赶快回去,快下雨了,这里不能留她。你妈妈惊愕,而你不知事,还高兴地向我伸出小手,想要我抱抱。我心差点就软了,可是想着屋里濒死的人,还是硬下心肠,把你妈妈推了出去。</P>
“你妈妈被推出来,在门口犹豫片刻,见天气果然阴沉起来,只好抱着你走了。我关上门,靠着门也差点软倒。等到门口没了声响,我才插上了门栓。我刚走列屋里,就听见一声雷响,随后大雨倾盆而下。我知道,你们赶不到家里,肯定会淋到雨。你那么小,你妈妈肯定舍了自己身子为你避雨,可是我不能多想你们。因为家中有更需要安慰的人……</P>
“虽然,家里的卫生消毒不比医院条件好,可你兰伯伯养了两天伤,竟然脱离了危险,他心已向生啊……</P>
“他回部队之时,我就问他,‘兰陵,有没有恠我,拆散了你和小小?’他说,‘母为女虑之深远,不当怪。’我对他说,‘我若不在,虑则不存。’他忽然发誓言,‘我兰陵发誓,愿为子为婿,对您侍奉如母。若得天怜,可遇今生佳期。若不得天怜,一生孤苦,无怨无悔。’</P>
“元儿,你兰伯伯说到做到,逢年过节,就算人来不了,礼必备必到。春节时基本都设备有落过一次,他还会陪我检查身体,隔两年还接我过去检查身体,喝苦苦的药,我不愿喝,他就哄我,像哄孩子一般,我就不好意思……</P>
“在疗养院里的时候,我记得曾经有位病友总是羡慕我,说‘你儿子好孝顺!’我就感叹,‘虽然,我非常希望有这样一个儿子,但他不是,他顶多只能算是我半个儿子……’”</P>
“半个儿子?”听着姥姥的诉说,元俪的心中翻腾起来。“姥姥这是什么意思呢?她有心让兰伯伯做女婿么?她亲手拆散的婚姻,又想亲自促合?妈妈守得心苦,兰伯伯等得心苦,可爸爸怎么办?他们不苦了,难道要他孤苦?”</P>
“元儿,你和你弟弟,都是姥姥的心头宝,你们都是正常婚姻的孩子,只遇幸福,未遇坎坷,但你想过没有,你们的幸福,是你妈妈用她的苦成全的。现在你也长大了,你愿意成全你妈妈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