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酬勤，即使没有天赋，他也成为武林中知名的剑痴。</P>

然，寿元将近，却无法再追寻至高的剑道。</P>

寿岁终结之日，他一身单薄衣裳，坐在雪松下，膝上放着一柄铁剑，又从袖中掏出七岁时捡到的那柄木剑，细细摩梭。</P>

四肢逐渐无力，生机荡然无存，他缓缓闭上眼睛。</P>

有人问：“可悔？”</P>

“不悔。”</P>

“以你心智能力，高可封侯拜相，低也衣食无忧，一生所寻，飘渺至极，你不悔？”</P>

宋煜淡然回道：</P>

“我不悔，我之行止，皆由本心。”</P>

那个声音大笑道：“好！”</P>

天地瞬间变化。</P>

宋煜猛地睁开眼。</P>

雪松不再，他掌心的茧子，老树皮般沟壑的皮肤也尽数消失，身体里的蓬勃的力量昭示着一场问心之劫的结束。</P>

他是宋煜，清风剑宗的大师兄。</P>

残识满意道：“‘问心’已过，就让我看看你的‘道’是什么。”</P>

……</P>

火光连天，房屋坍塌，宋煜回神，缓缓转身。</P>

熟悉的山门被烈火烧灼，雷霆天降，山脉被劈得四分五裂。</P>

他神色微动，御剑飞行，只见天地皆暗，已经死去的蜉蝣落在山涧间，小兽啃食着它们的身体。</P>

鲸落万物生。</P>

他下意识冲上师尊所居之处。</P>

荒芜之地，杂草丛生，一块墓碑隐在角落，上书：恩师楚安淮之墓，弟子泣立。</P>

他茫然转身，看到师妹颜九歌站在远方。</P>

女子神情苍白，旧日意气风发不在，静静捧着微凸的小腹看着他，她说：</P>

“大师兄，我总想试试的，撞了南墙不知道是否还能回头。”</P>

她的身影逐渐消散，眼底始终带着一抹哀伤。</P>

“哈哈哈哈哈哈哈——”</P>

狂笑声响起，带着骇人的狰狞。</P>

宋煜循声望去，神情疯癫的谢暄踩着尸山血海，执枪对着对面的顾清恒。</P>

曾经也是清风朗月少年的男人微微一笑：</P>

“二师兄，我们是不是很久没见了？”</P>

顾清恒神色痛苦：“小师弟……”</P>

二人身形一闪。</P>

长枪与灵剑相击，却不复少年时。</P>

叮——</P>

璎珞环佩撞击的声音响起，已经长大的少女悄然路过宋煜身后。</P>

她容颜倾城，发坠东珠、一身红衣，却面容呆滞，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拥入怀中。</P>

那双美丽却没有灵光的眼睛缓缓抬起，望着半空中在天火雷霆中粉碎的宗门石碑，缓缓落下一滴泪。</P>

宋煜如遭雷击，无数靡靡之声响在耳边，魔魅蛊惑：</P>

“你什么都做不到。”</P>

“命由天定，你什么都做不到！！！”</P>

“师门之祸，命数之劫，你身为大师兄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弟师妹们走向灭亡。”</P>

“你的剑有何用！有何用！”</P>

“宋煜。”</P>

“你的道，你认清了吗？”</P>

被指责的人闷哼一声半跪在地，还未完善的剑心隐隐有崩裂之势。</P>

他凝神静气，幽深的眸子微抬，喃喃自语：</P>

“这便是心之迷障。”</P>

是曾经听眠眠所预测的未来。</P>

是对那个预言中的“自己”的不满和所谓命运的三分恨意。</P>

“不对。”</P>

他缓缓抬起长剑，寒光湛湛的剑身映着一双沉静的眼：</P>

“无论是何时的我，一定会阻止，哪怕拼上这条命。”</P>

虚空中，剑匣开启，九柄飞剑缓缓降落，围绕在主人身侧。</P>

“我之道，为守护。”</P>

“执心问剑，但求无悔，执剑问道，亦无愧。”</P>

“守宗门，守世间，守本心，守该守之地，我身即死，道心不灭。”</P>

九柄长剑瞬间与宋煜掌中灵剑合为一体。</P>

他剑心上最后一抹灰尘尽数抹去，从此灵台清明，己道长存。</P>

周身一切尽数化为虚无，半空中的残识大笑：</P>

“好好好，道心坚定，可为我之传人！”</P>

一道剑纹闪过，无声落在宋煜眉心，残识的声音逐渐消散：</P>

“宋煜，希望你初心不负，再不迷惘，从此执剑行走世间，终得大道。”</P>

“是。”</P>

*</P>

楚云眠望着黑暗中逐渐走出的人影，目光扫过大师兄额间神秘的剑纹和周身恐怖的威势，哇了一声：</P>

“大师兄，你被强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