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徽之(1 / 2)

晋末天下 风青竹 2124 字 7个月前

秦行云道:“很简单,这飞雪楼常有王谢两家的权贵子弟出没,官吏设宴,多半也会选择此处。今日你若能在此地当众得罪一个权贵,并且全身而退,我就认为你有足够的能力。”

许龙皱了皱眉:“我如今也算是个通缉要犯,易容打扮,再度混入建康城已经很不容易了,当众出手,是否招摇了些?”

“如今天才刚亮,大鱼也没有浮出水面,你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和权衡,在此之前,我先出去透透气。”

秦行云脸上笑容依旧。

而他所说的透气,也并非推开房门踱步离开,而是瞬间翻身出窗,跃上屋顶,枕在瓦片之上,正对初升旭日。

其实这世上从来都不乏胆大之人。

更有一句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所以当秦行云枕在屋顶瓦片之上,目光自飞雪楼的高处向下俯瞰而去,他很快就看到了不少同样起得很早的江湖人士,有的在摩拳擦掌,有的在准备器材,还有人正调息运气,揉捏自己的喉咙,看样子是想在开始胸口碎大石之类的表演之前,先扯开嗓门吆喝,吸引足够多的注意力。

但最终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那些人的身上,而是再度游移,先是从上下变换到了左右,接着逐渐进入平行的轨迹,定格在了飞雪楼正对面三十余丈的一座高楼。

那座高楼的最高处似乎还处于等待修缮的阶段,放眼望去,除了残破的瓦片之外,竟还有一个更加破败的虎身雕像。

那雕像体型虽大,足有相当于两三倍成年男子的高度,可表面已经遍布被岁月腐蚀的痕迹,头部的右侧更像是被某种利刃强行削去,至今都未被自然的风霜抹平。

旭日东升,有些许光亮略显巧合地倾洒过去,却并未起到良好的调和作用,反而是让秦行云在上面感受到了几分良久未散的凌厉剑意!

正当他对此感到好奇的时候,破败的虎身雕像背后忽然钻出一道古怪的人影。

隔着三十多丈的距离,秦行云自然看不清楚对方的面貌,只能依稀看见那道披头散发,似醉非醉的身影手中正拿着一道疑似狼牙棒的工具……

“嗯?不对,都是狼牙棒的形状了,怎么还能叫做工具?分明是兵刃啊!”

本着做事严谨的态度,秦行云很快在心中纠正了自己的想法。

彼时周围空气流动的速度忽然加快了一些,以至于劲风呼啸而过之时,秦行云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耳膜有些轻微的刺痛之感。

虽然是耳朵变得不舒服,但他却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也就是这眨眼的工夫,对面的古怪人影忽然消失不见。

“奇怪,难道是幻觉?”

这一刻,秦行云无疑显得有些后知后觉。

更加诡异的是,他原本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先去对面观察一下情况,然后再回来留意许龙这边的动静,右侧的肩膀就突然被一只生有老茧的手掌按住。

“小兄弟,你的眼力好像很不错,胆子也很大,这么高的地方,你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真是让人心生惊喜。”

通常情况下,手上生有老茧的人不是武者便是农夫。

秦行云原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奈何这阵传入他耳边的人声太过温和,由远及近,由浅入深,甚至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此时此刻,秦行云虽未感觉到明显的危险,但如此强烈的反差感,已经足够在瞬间将他的好奇心催化到了极致。

正因如此,接下来秦行云并未主动挣脱对方的束缚,而是偏移目光,认真地看了过去。

刹那之间,映入秦行云眼帘的果然是一道披头散发,狂放不羁的身影。

或许这人本身的骨相足够好,可他额前的长发随风舞动的时候,就如同狭长的柳丝,已经遮住了他的大半张面容,而他身上的锦衣华服也不知道在哪个遍布泥土的草地里摸爬滚打了一圈,不说全是污垢,那也是动辄尘土飞扬,充满了自然的原始气息……

种种特征加持下来,秦行云想要客气地对这人说上几句“丰神俊朗”,“气度不凡”之类的夸赞话语,内心都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这副样子很吓人吗?”

“吓人倒是不至于,我只是很好奇,你手上的狼牙棒去哪了?”

“哈哈,你可真会说笑,我王某人外表虽然狂放了一些,可骨子里到底是个读书人,怎会跟江湖草莽一样拿着狼牙棒到处走动?”

“你姓王?”

秦行云神色微妙,思绪一转,忽然想起自己翻身掠上屋顶的时候,眼角余光刚好注意到了隔壁地字第二号的厢房也是窗门大开,调息运气的速度瞬间又加快了许多。

“噢,看来只是巧合,我差点还以为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瞬移三十多丈,步入超凡脱俗,类神似仙的境地呢……”

“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你的胆子更大一些,顿顿都嗑五石散的话,早晚会感觉自己身轻如燕,随手一划,翻云覆雨,脚掌一跺,踏入凌霄啊!哈哈哈……”

这披头散发的男子忽然笑得更加大声,眉宇之间,尽显痴狂之气。

秦行云看着是觉得有几分有趣,可其他人并不一定会这么认为。

这其中,就包括闻风而来的许龙。

“秦教主,这什么情况?你在飞雪楼还有其他朋友?”

推开窗户,扭动脖子向上观望的许龙一脸惊异,还不等他问出第二句话,那披头散发的男子就又笑着对秦行云说道:“小兄弟,你姓秦?还是个教主?不知是何门何教啊?”

秦行云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挣脱对方的手掌,随后平静道:“小门小派,不足挂齿,倒是兄台方才说自己姓王,一举一动,又绝非常人,不知是否跟琅琊王氏有关系?”

“是有些关系,但你们不用太过紧张,毕竟我又不是王家的家主,在我眼里,从来都没有什么贵族寒门,王侯布衣之分,真正能将人心分隔开来的,始终是那些算计和成见。”

他依旧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