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京城,相比起往日已经多了几分萧瑟的寒意。在这萧瑟的京城里,《十月》杂志社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讨论。因为杂志社的编辑都十分意外和惊喜,居然杂志社会突然收到林有成最新的稿件。真的就是巨大的惊喜!文学圈子里面现在谁不知道林有成这位知名作者啊!之前给林有成写过约稿信件的编辑杨益平满脸笑容地说道:“没想到,林有成同志居然真得给我们《十月》杂志社投稿了。”“这要是被《人民文学》的张伟知道,只怕会难受死。”“哈哈,是啊,益平,你和张伟的关系好像不错,这要是被他知道,你居然让林有成在《十月》投稿,只怕他真得会难受啊。”编辑杨益平听见这话,不禁笑了,他和《人民文学》的编辑张伟自然是认识的。应该说都是一个文学圈子里面,又都在京城,怎么可能会互相不认识。但是在向优秀的作者约稿这件事可没有说编辑认识就不许的,毕竟在这个时候每一家杂志都对优秀的文学稿件可以说是需求相当大的。编辑抢稿可都是全凭本事。“这还是得亏你有给林有成写了好几封约稿信啊。”杨益平点了点头,他的确是给林有成写了好几封约稿信,之前那篇备受争议的《嫌疑人X的献身》发表之后,杨益平就感到无比震撼,第一时间就给林有成寄去了《十月》杂志的约稿信。后面的《情书》和《人间奇事》也让他惊艳不已,最重要的是林有成并没有再继续在《月报》投稿,而是投给了《人民文学》,他自然不会认为《十月》杂志就不如《人民文学》。要知道《十月》杂志可是创办于1978年的大型文学杂志,主要登载中长篇、短篇、散文、剧本、诗歌等文学作品,每单月10日出版,刊名是书法家李华锦题写,而且茅盾当年还为创刊号撰写发刊词。本来杨益平给林有成写了几封约稿信都没有后续,可是后面看见林有成居然给《收获》杂志社投稿发表了那一篇《风声》,这自然也就让杨益平觉得还是可以再给林有成寄一封约稿信。信里面,杨益平是十分诚挚地向林有成约稿。本来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编辑都是这样,不可能会在一位作者上吊死,一个个都是海王,不停地广撒网,要是网住了,那自然就是再好不过。现在很显然杨益平这位海王编辑还是靠着诚意,收到了林有成最新投稿。“林有成的创作激情真的很旺盛啊,这一篇真的是长篇了啊!”看着这厚厚的稿件,杨益平欣喜且期待着林有成这一份稿件,一边拆开,一边点头说道:“是啊,不知道林有成这篇讲的是什么故事。”整個杂志社的编辑都是相当期待的。杨益平打开信件,看着那厚厚的一份书稿,还没看稿,就莫名感到一股沉重的,因为这篇书稿真得很厚,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这篇的名字,说道:“《我的团长我的团》?”“这听着像是军事题材的啊?”杨益平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林有成写得这篇《我的团长我的团》。《十月》杂志社这边对于林有成这篇长篇《我的团长我的团》可以说是相当看重。编辑杨益平也是第一时间就熬夜看完,看完之后备受震撼,因为他没有想到林有成居然会写这样一群另一个队伍的炮灰故事。不同于《风声》里惊心动魄的那一场染血的谍战,林有成居然在《我的团长我的团》带来另外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死亡之战。杨益平看完之后备受震撼,里面的每一个角色都让他印象深刻,他真的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1941年,全面抗战爆发后的第十个年头。九·一八,一·二八,七·七,八·一三,东北,华东,华中,华北,绵延几千里覆盖大半个种花的版图。一丢再丢,逃了再逃,千年未有之溃败。川军、粤军、桂军、东北军、西北军嫡系或杂牌,失了家园,没了亲人,丢了武器,窝在虚构的滇西小镇禅达苟活。軍人的,又或者说民族的,魂全丢了。而团长龙文章出现了,那个招魂的人来了。败逃,重建,摧毁。当他们克服沉疴顽疾“不信”,势要打出个人样来。最让杨益平感到震撼的《我的团长我的团》,不单调,很立体,这并不是一个人的故事,而是一群人的故事,这里面有虞啸卿的虚伪,有龙文章的通透,有孟烦了的转变,有阿译的理想,有迷龙的追求,不同于其他战争的片面。这些炮火,是溃兵,也是英雄,但英雄们也是平凡人,他们也有普通人好坏的一面,他们也怕死,他们也怕不安逸,但是他们都没有安逸。杨益平非常清楚地明白,炮灰团刚开始为什么打不了仗,因为他们输怕了。从1937年到1941年,一直在败,长城抗战、淞沪会战、武汉会战、广州会战,从北败到南。那些炮灰团的軍人踏进战场保家卫国的那一刻信心满满,将命留在战场的那一刻,他们还在想胜利,想着赶走小东洋。可是活下来的人看不到希望,眼之所见,皆是不可胜。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只有听天由命,得过且过,每天浑浑噩噩,能活一天赚一天。龙文章的出现唤醒了他们的信念,让他们放弃漫不经心,找回一往无前的自信,那种不必在祭旗坡看到战友尸体被日本人随意丢弃才能激发出的自信。杨益平不敢去想龙文章最后悲凉的结局,他现在只是担心这个故事会不会有些敏感,毕竟这个故事讲的是国军抗战的故事。关键,还不止如此。现在编辑们都在讨论林有成的这篇不走寻常路的,因为故事里面的一些内容实在是太过大胆,也太过直接,太过赤果果。“林有成真得很敢写啊,刺破粉饰透出血,毫不留情地讽刺,把陋习说成美德,把假话变成了规矩,把抹杀良心说成明智,把自私说成了爱国,把无耻变成了表演,把阳痿说成守身如玉,把欺凌弱成正义,把人变成炮灰,把炮灰变成荣誉,把屠杀说成必然之举。”“当ri本兵走投无路,像礁石一样坐在怒江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唱起了思乡的歌。炮灰团提着枪趴在他身后听了一夜,这个情节真得太大胆了。”“是啊,我里面炮灰团一个又一个死去。后面兽医不是被日军炸死的,他是伤心死的。他到死仍不忘善良。看着自己无力救治的ri本兵,大喊着:ri本娃,等你们的医生来救你吧。看到这里,我真得头皮发麻。”这句话让其他人都纷纷点头认同,因为他们也都非常清楚地记得这一个情节,兽医想帮助每一个人,但太多的无奈让他悲痛、绝望。直到兽医死后大家才发现,再没有人握着他们的手安慰他们了,最后,团长也死了,与他带来的希望一起死了。“我觉得,林有成这篇是写给活着的人看的死者的故事。”杨益平听着身边同事的话,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林成这篇让人看到遍地灰烬,也让人看到灰烬下的洁白。”“是啊,里面充满大义大爱同时,也不缺美好的细节。从收容站走出的兵们,死的时候画面都很浪漫。李连胜死前,用手仔细摸了迷龙的脸,他要记住这张脸,而康丫死的时候,伴着他的是一根根火柴发出的温暖光芒。”……“要不然,让林有成改一下里面的一些情节?”“我不觉得需要修改,林有成这篇写得就很真实,除了那个谜一样的团长,让人看不穿,但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我特别喜欢林有成笔下的龙文章,他在接受审问说得那段话,林有成用沦陷的国土以菜名的形式,一连串地被报出,真得太深刻了。”“是啊,总感觉有些熟悉,但又成谜。妖孽加不好懂混在一起,也许这就是龙文章这个角色的气质。”“你们觉不觉得,林有成笔下的龙文章他不是一个人,他是千千万万有良知,不想当亡国奴的中国人,他是不该有但必须要有的希望,他是历史书上那些晦涩难懂,很难熟记的教条主义,这个角色的林有成写得太好了,他想要安稳回家,不想只流眼泪,魂还没丢的信仰,他就是一个招魂的人。”“是啊,这也是为什么林有成最后写龙文章自杀的原因吧,因为龙文章是英雄,该一致对外的时候不整自己人,因为龙文章是最先清醒过来的那批人,该建立全国各民族抗ri统一战线的时候不打内耗战。”……杂志社的编辑们都在疯狂地讨论着林有成这篇震撼人心的《我的团长我的团》,当然三审三校自然都还是要经过主编的拍板。“苏主编,你觉得呢?”杨益平望向《十月》杂志的主编苏予。苏予已经在《十月》杂志做了快七年的主编,可以说从1979年夏季,京城出版社规范部门建制,原隶属于文艺编辑室的《十月》杂志独立出来,苏予出任《十月》编辑室主任,即第一任《十月》杂志主编。一切文学的表达都需要刊物主编具有开阔的历史情怀、高尚的道德追求,以及深厚的文学功底,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十月》选择了苏予。在如今“四大名刊”的主编中,论年龄苏予恐怕还排在后面,但一直都被人称作老大姐,能给人以”姐”的感觉,主要因为人性好,安静、亲切。可以说,现在《十月》被社会深切关注、作者高度认可、读者广泛接受,绝对离不开苏予这位主编的文学功底和学识修养的厚度,同样也离不开苏予的学识修养和人格魅力,从巴老、谢婉莹、丁铃、曹老等文学前辈,到汪蒙、张显亮、李存保、刘心武等中年作家,还有铁凝、贾泙凹等青年作家,都与苏予有一份亦师亦友的忘年情谊,构成了《十月》的一股强大支撑力。苏予担任主编的1979年到现在,《十月》的出色有目共睹,在全国优秀作品评选中,获奖的非常多,像《高山下的花环》、《绿化树》、《黑骏马》,还有像《没有纽扣的红衬衫》、《罗浮山血泪祭》、《小镇上的将军》、《爬满青藤的木屋》、《公开的情书》……苏予自然也看了林有成的这篇《我的团长我的团》,心情颇为沉重,她知道编辑杨益平的顾虑,也知道其他编辑的担忧,但是看着林有成这份沉甸甸的书稿,她非常清楚地址到从《十月》杂志出刊的那一天起,就把表现和讲述时代盛衰、万家忧乐当成是自己的庄严使命,记载着当代国人的泪水和血水,尽情地抒写着深重苦难带来的悲哀,以及灾难结束之后的欢愉。苏予望着其他编辑,说道:“我们《十月》杂志是在‘那个特殊时期’废城上的重建,成立于黑暗与光明际会时节的刊物,林有成写得这篇从一个独特的视角展现了中国各地军民联合起来共同抗击ri本侵略者、承受战争苦难的历史全景图,有着历史真实度与深刻的历史存在感。”“这篇就应该发表在《十月》杂志上!”相当坚定的答案,没有丝毫犹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