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词接过那颗沾着初雪凉意的糖之后,晚上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跨年夜那天晚上,宿舍楼的视频在网上传播。
连以前西高的老同学都转发视频来问他这你们南大这么有气氛。
云词随手回了几句,然后点开视频,拍摄角度好像是他们对面楼,太暗了所以导致画质不是很清晰,镜头也一直在乱动,但是那片闪光灯汇成的星光依旧亮得晃眼。
云词看了会儿,点击了“保存视频”。
他对着手机屏幕,下铺的动静被无端放大。
熄了灯的寝室里,他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左耳是虞寻被子偶尔发出的声音,右耳是虞寻很轻的呼吸声。
这个人每天就睡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云词想起来有时候虞寻下午或者傍晚翘班回来补觉,他坐在书桌前刷题,两个人之间隔着不远的距离,他从书里一抬头,就能看见这人睡觉的样子。
穿很少,刚入学那会儿甚至因为天气原因,偶尔会把t恤都脱了睡。
这人没当面脱,但有时候睡着睡着,被子会略微滑下去一点。
在男生寝室里,彼此生活之间没有一点隐私。
云词想到这里,翻了个身。
操。
他想虞寻不穿衣服睡觉干什么
穿不穿关他什么事。
半晌,他告诉自己。
是当初这人太碍眼,所以记住了。
云词睡不着,人一旦睡不着就容易戳人聊会儿天,于是云词给李言发了条消息睡没。
李言夜猫子回复这才刚过十二点,这么早,我必然没有睡。
yc:早
李言凌晨二点前都算早。
yc健康。
李言但你怎么没睡
李言说着,又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和虞寻的检讨最后谁先写完的谁的速度更快谁更有文采有没有让高平阳给你们俩的检讨各自打个分什么的你几分他几分
yc:
云词在被子里敲字打什么分,我他妈有那么幼稚吗。
敲完之后,这句话没发出去,被他删了。
因为他想起来,以前的他确实会为了和虞寻较劲干出这种事。
当初在西高,他有一次作文分数和虞寻同分,满分六十,他和虞寻是他们年级唯二的两个五十八分。
结果他在虞寻闲着没事又来他们班级后窗趴着,找他聊天时忽然问他“你作文带没带。”
虞寻早有准备地,从校服口袋里抽出一叠复印纸,纸被叠成方块状,他拎在手里问“要几张”
“”云词说,“就一篇作文,我要几张。”
虞寻“那不好说,某人比我高二分的成绩单,当初打印了四十几
份。”
我也就印了二张,8”虞寻把那叠方块抖开,“一张你留教室看,一张放家里,剩下一张带在身上。”
云词“我,带在身上”
虞寻“嗯,方便随时欣赏。”
“”
云词一把抽走他的作文复印纸,再把自己的作文从抽屉里找出来,带着两篇作文,冷着脸去敲语文老师办公室的门。
当时的高一语文老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
云词把两张纸搁在语文老师面前“老师,这两篇作文,虽然都是五十八分,但是您认为谁更胜一筹”
语文老师端着保温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语文老师谨慎斟酌了一下用词“这个是很难具体去比较的”
云词立刻把问题说得更具体“文笔,结构,内容,从这二部分比。”
语文老师“”
现在想起来有点不堪回首。
云词略过这段往事,对着和李言的聊天框沉思了一会儿,最后重新敲下一行字
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突然心跳变得很快,算怎么回事。
云词补充也不是想打架的那种快。
李言
李言就是再了解云词,也还是看不懂这突如其来的两句话啥玩意。
云词也没指望他真能回复点什么。
他更多的,只是想找个聊天框自言自语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yc:知道了
yc:是因为下雪。
下雪了。
他激动。
毕竟是上大学以来,第一场雪。
云词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又设想出另一种可能。
yc:或者没休息好
yc:心脏有问题,天太冷,心悸。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言心说完全看不懂,但他都没怎么发言,怎么他表舅自己在对面疯狂自言自语了。什么又心动又下雪又心脏有问题的。
李言你朋友
李言心思在手游上,切出来回复,干脆直接已读乱回嗯,心脏不好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倒用不着。
云词找李言聊过之后,感觉自己平静了很多。
只是平静没持续多久,他从李言的聊天框里退出去,余光瞥见下面的黑色头像,然后鬼使神差地,手指在屏幕上触了下,点进了虞寻的朋友圈里。
虞寻的朋友圈里还是那几条内容,纸玫瑰教程,还有那封仅他可见的电子版情书。
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对你这样的,很感兴趣。
云词不受控制地反复看了两遍,这回褪去烦躁后,另一些感受浮现出来,他在心跳开始加剧之前猛地摁下手机边上的开关键,熄了屏。
“操
,”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一定是太困了。”
熬夜。导致加速心跳。
正常现象。
次日,云词醒得很晚。
他睁开眼,发现时间离上课时间只剩十几分钟。罗四方他们都不在,估计提前去食堂了。
他穿上衣服,二两下从上铺翻下去,打算简单洗漱之后直接去教室。
他以为寝室没人,结果拉开虚掩着的浴室门,撞见正在洗漱的虞寻。
这人刚将脸打湿,听见声音头微侧了下,水流顺着脖颈往下,途径锁骨处,一路延伸流进衣领里。
他睫毛上也沾着水,睁开眼的时候神情有些困倦,但是过分绮丽的五官还是显得整个人很张扬“醒了”
“刚准备叫你。”他随手把脸擦干说。
云词站在门口,一时间进退两难“你好没有。”
虞寻“好了。”
这人都弄好了,他再不进去显得很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