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农历新年后,岳靳成再次见到俞彦卿,是端午节。
俞彦卿来满苑给周小筠送节,陪老人家闲聊家常。
岳靳成一家二口临近午饭才来,一进门,就看到俞彦卿正与周小筠谈佛经。他对这些竟颇有研究,周小筠惊喜得很,忙问付佳希,“他不会是悄悄出家了吧”
付佳希一本正经地答,“是啊,白天出家,晚上还俗,在商品期货市场大杀四方。”
俞彦卿瞥她一眼,“你的翻译任务有没有完成,返修稿有没有发给我”
付佳希牵起岳嘉一的手,“你想吃橙子呀,走吧,妈妈带你去吃。”
小嘉一说“妈妈,我不想吃橙子。”
付佳希“不,你想吃。”
岳靳成看向俞彦卿,目光不算友善,似乎在说,喂,你对我老婆客气点。
俞彦卿不带半点怯,目光回敬,似在反问,呵,她还不是你老婆。
人与人的气场有一种天生的秩序排位。
岳靳成和俞彦卿,大概隶属亦敌亦友阵营。
午饭后,佳希陪周小筠去鱼池边纳凉,岳靳成烟瘾犯了,特意走远,躲去长廊下抽烟。不料,俞彦卿也在。
两人互相发现对方时,都刚从衣兜里摸出烟盒。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心思,一样的地点。
对视几秒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来一根”岳靳成将烟盒抛给他。
“你也抽我的。”俞彦卿也抛去烟盒。
划了两道弧线,小方形落于各自手中。
接过低头一看,竟都是同一牌子。
什么奇异的孽缘,岳靳成真是没辙,“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深刻,俞老师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俞彦卿欣然接受,“利弗莫尔交易法则中有一条,当投资者看到危险信号时,应及时避开。”
岳靳成说,“避开,是因为利益不够大。”
如果赌注是付佳希,他万死不辞。
俞彦卿安静几秒,自当领悟。
“我只是想不到,你这样的人,竟也会有童心未泯的时候。”岳靳成意有所指,还记得春节时,也在这里,他故意欺骗他,引他误会的骗术。
俞彦卿淡声说,“就如岳总所言,利益够大的时候,坑蒙拐骗又算什么。”
“俞老师大概很喜欢我家嘉一,受其感染,童心未泯的心性也学得很像。”
“倒也不是跟小朋友学的,而是受岳总你的影响。”俞彦卿冷笑,“原来这么大集团的总裁,也用耀武扬威这种低级方式。”
岳靳成也冷笑。
冷笑谁还不会了。
盛夏太阳火辣辣地看热闹,一点微风都挤不进。
沉默让气氛更加粘稠闷热。
俞彦卿抿了抿唇,自己先松弛下来。
“行了,别搁这跟我像仇人似的。你别忘记,付佳希还在我
这儿上班,我给她发工资的。”
岳靳成“你好意思说。她现在工作比我还忙,十天半月见不到一面。”
“我从不让她加班,她有上进心,有拼劲,可能也是不想见某个人。”
“你这阴阳怪气的脾气是跟谁学的”岳靳成呵声,“难怪单身至今。”
“单不单身有什么关系,结了婚还有离婚的,离了婚也有后悔的,后悔的,上赶着求复合,还不是没能如愿。”俞彦卿竟是惋惜可怜的语气,“岳总你说,这情况是不是更加扎心”
岳靳成微眯眼缝,“我公司楼下有个拳击馆不错,俞老师下次可以去试试。”
俞彦卿抬了抬下巴,“练身手还不简单,随时随地都能奉陪。”
太阳被阴云短暂遮避,光线黯淡一半,大概也没眼看两位扮演幼稚鬼。
又一会的安静。
岳靳成先松口,“练身手就算了,你是佳希的老板,下回我单独请你吃饭。”
俞彦卿说“何必下回。”
岳靳成立即给焦秘书打了个电话,“订清溪庄园,晚6点。”
吃饭的地方环境清雅,中式风做得出彩,俞彦卿在亭子里喂了好一会儿的鱼,岳靳成也拿了包鱼食,一点点地往池里撒。
他感慨,“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和你心平气和地喂鱼。”
“我是你太太的老板,你拿两包鱼行贿,便宜你了。”
岳靳成笑了笑,“奶奶常念叨你,说你喜欢鱼。”
俞彦卿也弯了弯唇,“嗯,它们简单,能放松压力。”
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到了此刻,才是真正的松解。
“你宽心吧,佳希从来没有与我有过任何开始的可能。”他平静道,“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努力,上进,务实,也能吃苦。”
岳靳成领他这份情,“是你多加照顾,帮衬了她许多。”
俞彦卿说“工作时,我一视同仁。我虽对她有过好感,但不会将二者混淆利用。她的好,不需要哪个男人,以工作之便去左右。这对她不公平,也是一种羞辱。”
岳靳成会心一笑,“我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会惦记你的好,并且从不避讳在我面前提及和赞赏。”
俞彦卿自信,“我本来就很好,但有时候,感情就是讲究先后顺序。你出现得太早,陪她经历了太多事,我再怎么追赶,也替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