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不光是大明朱家,这儿可还有反贼李自成和张献忠……</P>
以及左良玉、高杰、刘良佐和刘泽清等地方军阀。</P>
很多人,在东虏没来之前,就打生打死十几年了,彼此结下了许多深仇大恨。</P>
这个时候你让大家放下刀兵,携手与共……</P>
做梦呢?</P>
……</P>
然而让许多人失望的事情出现了。</P>
听到厉泽华的讲话,本应有很大反应的太子朱慈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P>
就连长公主、皇家大宗正的朱媺娖,也是表情平静。</P>
也不知道事先与墨家有过沟通,得到了某种承诺呢,还是真正对于权力之事,并不关心。</P>
有着两人表态,旁人就算是有万般言语,终究也只能忍着。</P>
而这时,厉泽华却是淡淡说道:“那么一个一个来吧,先议论第一个话题!”</P>
代表左良玉而来的苏州士子黄维中,却是看了一眼周遭众人,目光在黄道周与张天师身上短暂停留,然后干笑着说道:“第一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天下大乱之前,朝廷本身就有一个部门,叫做钦天监,总管天下妖邪之事……”</P>
不少人听到这话,差点儿就忍不住笑出声来。</P>
黄维中这个狗日的,这会儿提及钦天监,可不是为了捧张天师臭脚,而是在对着这位老道士鞭尸呢。</P>
本来这个,就是你钦天监的事儿。</P>
结果现如今钦天监处置不当,方才有劳众人担忧。</P>
怎么处理,也得你张天师站出来,表一个态度啊?</P>
张天师原本还想要当一个看客,看看墨家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结果被黄维中架在火上烤,也没法再当那老乌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此事确实是钦天监的罪过,只不过东虏未灭,各地割据,暂时也无法腾出手来,针对各地妖邪……”</P>
他这边解释着,李自成却是哈哈一笑,说:“张天师这是要先谈第二个问题?”</P>
这话儿多少有点儿嘲讽之意,但张天师却扶须一笑,看向了不远处的福临,说:“我看故人之子也来了,还想请教东虏后续……”</P>
福临被这左一个“东虏”、右一个“东虏”叫着,脸上多少有点儿尴尬。</P>
接到张天师抛来的“球”,他也是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之前与墨家诸位长老汇报过,决定将偃师俘虏接收之后,去往京城,完成交接工作后,退往辽东,从此与大明缔结兄弟之盟,永不再犯……”</P>
他似乎早有腹稿,此刻也是将自己的主张,一一说来。</P>
然而没等他说完,却被厉泽华打断了。</P>
这位墨家大长老,平静地说道:“偃师的俘虏,自然会交给你——只不过要进行一定的鉴别……”</P>
福临不由得一愣:“啊?”</P>
厉泽华继续说道:“我们会对所有南征的士兵进行鉴别,包括满清八旗与汉军八旗在内,任何手上沾了大明百姓鲜血的士兵,都必须单独挑出来,军官以上的全部斩杀,士兵以下,情节严重的赐死,情节轻微的,以及所有汉八旗,都得送去服劳役……”</P>
听到厉泽华的话语,福临脸色有些难看。</P>
能够跟随着多尔衮南征的,都是精锐。</P>
既然是精锐,又有几个手里没有沾染鲜血?</P>
如此一来,偃师的七万俘虏,他能带走十分之一,都算是墨家宽厚了。</P>
听到这话,福临忍不住说道:“厉长老,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P>
然而厉泽华却没有理会福临的情绪,直接反驳:“这句话,还是对杀人者去说吧……”</P>
随后他继续说道:“另外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清,都是华夏子民,自当统为一国,不能再有隔阂……”</P>
啊?</P>
这话说出,福临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皱眉。</P>
厉泽华却盯着这位一直以来,十分配合的东虏贵子,问:“你有意见?”</P>
简单一句话,直接将福临问得哑口无言。</P>
……</P>
一直以来,福临觉得墨家需要靠着他这位皇太极之子的身份,处理东虏善后事宜。</P>
他这边如果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并且大幅度让步,或许能够带领东虏子民,退往关外——即便是大清没有了,但维持女真老王努尔哈赤留下来的后金基业,也算不错。</P>
结果看墨家的这意思,似乎还想恢复大明巅峰时期的势力版图?</P>
一时之间,福临脸色有些难看,不知如何应对。</P>
但他也是见识了墨家此刻的巅峰战力,即便是如此“羞辱”,也不敢贸然翻脸。</P>
于是他生着闷气,不再多言。</P>
厉泽华却没有管他,而是看向了场下众人,平静地说道:“看出来了,无论是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都不是关键……”</P>
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说:“关键在于第三个问题,对吧?”</P>
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汇聚,大长老伸手,说:“关于第三个问题,大家议一议吧——今日是政治协商,大家畅所欲言,不要在意!”</P>
然而话虽如此,但场间却是一片清冷。</P>
大家似乎都有顾忌,没有多言。</P>
大长老也感觉到了,环顾一圈,却是直接点将,笑着说道:“闯王,你来说一说嘛!”</P>
那闯王听到,也不扭捏,站起来说道:“老厉,我们是老相识了——当初你跟着你家钜子去西北,咱们就认识了,我就想问,你想听假话,还是真话?”</P>
厉泽华说:“当然是真话!”</P>
……</P>
“好!”</P>
李自成一拍椅子,昂然而起,说:“老厉你既然点了我的名,那我就说一说!”</P>
他指着墨家在场的一众高层,说:“其实墨家把大家召集到这儿来,我就在想,你们打算怎么办?”</P>
“洛阳之战,的确是你墨家领着打的……”</P>
“奠定这天下胜局,也的确是墨家的功劳!”</P>
“从今日的架势上来看,你墨家是打算扶持崇祯的这两个小儿女,来一手‘挟天子以令诸侯’,号令群雄,又为大明续命,对吧?”</P>
“按理说,你墨家功劳最大,势力最强,我们的确应该听你的。”</P>
“但从内心上来讲,我们这帮反贼,是不能接受的!”</P>
“当初俺们为什么要造反?”</P>
“还不就是因为这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大伙儿活不下去了,这才揭竿而起的吗?”</P>
“跟着官军,打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局面,你让我们放下刀枪,说不打就不打了,还得反过来,维持他老朱家的天下……”</P>
“这让我们回去,怎么跟自己的兄弟交代?”</P>
讲到这里,他死死盯着厉泽华,一脸诚恳。</P>
厉泽华看在眼里,笑了笑,却没有理会,而是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张天师。</P>
他问:“张天师如何看待?”</P>
张天师感受到了厉泽华的压力,却十分平静。</P>
他淡淡地说道:“闯贼、不,闯王说得有道理——不如大家维持现状,各自管着自己的一块地盘,互不干扰,然后联合剿敌?”</P>
厉泽华听完笑了,说:“张天师这是准备恢复春秋战国呢,还是晋朝的八王之乱?”</P>
张天师却说:“若是贸然一统,你让我们如何回去交代?”</P>
讲到这里,他却是激动起来,盯着厉泽华,一字一句地说:“墨家携擎天之功劳,想要当那个话事人,这个我懂!只不过,大伙儿到了现在,你们家的钜子,都不露个头……光这个态度,就不是来谈事的……”</P>
听到张天师的话语,众人都不由得一阵惊讶。</P>
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人……</P>
却是准备正面硬撼刚刚立下了天大功劳的墨家?</P>
他怎么敢?</P>
众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一阵心慌,感觉要出大事了……</P>
然而这时,却听到一声大笑,从辕门之外传来。</P>
众人错愕,没想到会场门口处,一众黑衣墨者纷纷鞠躬行礼。</P>
紧接着,两个身影,却是出现在了门口。</P>
一男一女。</P>
女的居然是久未露面,听说已经亡故了的涂山妖王。</P>
而那位男的,同样也是久未谋面,却是名震天下之人……</P>
谁呢?</P>
刚刚出言挑衅的张天师扭头,瞧见那人,不由得一阵错愕:“苍、苍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