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疏想过倾栩肯定猜得出他是妖,却万万没想到能猜出这么多。他愣了愣,细看倾栩含着笑意的侧颜,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倾栩见他怔愣的表情,忍俊不禁,笑逐颜开道:“言疏,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
言疏呆呆道:“我实在不知你知道这么多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妖的?”
“嗯其实我很早就猜到了。”倾栩一边走,一边细细回想,“一开始,我确实以为你只是个会奇门异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可是把淳七从棺材里放出来的那天,你破开了求茗的妖术法阵,求茗可是有好几百年的修为呢,你若是凡人,不太可能解得开吧?”
言疏跟上她的步子,有些不甘心地挣扎道:“那也不能证明我一定是妖啊?”
倾栩点点头,道:“对啊,这确实不能证明。不过从那天开始,求茗对你的称呼突然就变成了‘前辈’。我想,大约是那天她才看出你是妖,而且修为很深,深不可测,以致于她得尊称你为‘前辈’。”
言疏无奈,解释道:“她喊我前辈,是因为在那天她终于发现我身上也有黎桑山的气息。黎桑山是一座妖山,那里是我的故乡,也是她的故乡。我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感觉到了她身上黎桑山的气息,便知道她也是从那里来的,按年岁和修为来说,她喊我老前辈都不为过。”
倾栩没想到他俩还有这一层关系,讶然“哦”了一声,又道:“再后来,淳七跑不见了,是你施法找回来的。当时你躲着我不肯让我看你施法,其实是怕我看出你是妖,对吧?包括后来你只笔退火海且先不提你放大招时无意间漏的妖气,那场大火可是千年狐的内丹所为,你轻轻松松就解了,岂不是明摆着你是几千年的老妖怪?”
言疏哭笑不得,委屈道:“你别说我是老妖怪嘛当时情况危急,顾不得其他了。”说着还有点泄气地道,“我还以为我气息掩得很好呢。”
倾栩见他的样子不由失笑,宽慰道:“我这一个月的修炼下来终于有了点修为,能看见一点妖气了。平日里我能看得见求茗和闰严身边的妖气,却独独看不见你的,说明你还是把气息敛得很好嘛。”
言疏心里默默自闭了一小会儿,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白泽的?天下白泽少之又少,我不信你见过其他的。”
提及这个,倾栩肃然道:“那是自然,白泽可是上古神兽,我从前哪能有幸见过啊。”一句话说得言疏嘴角又翘了起来。
倾栩瞧他几眼,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言疏吓了一跳:“喔!你,你干嘛?”
倾栩紧紧握住他的手,笑道:“如何?感觉到我心中所想了吗?”
言疏忽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顺着两人相握的手游走向心口,顿时心中一惊,猛地松开手。
倾栩没忍住笑出了声,笑了好几声才停住,强行抑制住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地背书道:“传闻有神兽白泽,能口吐人言,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
言疏定了定神,微恼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能感知万物的情绪。那你刚刚在想什么东西啊,这么压抑,害得我都感觉到了,吓我一跳。”
倾栩坦然道:“是我一些过往回忆罢了。”见言疏脸色不大好,她赶紧转话题道,“白泽果然厉害,生来便有通万物之情的能力。从前有几回你握着我的手,同时说出了我心中所想,我便怀疑你是不是白泽。可世间白泽何其稀少,我哪会这么巧刚好遇上一只?”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又道,“可我还真是遇上了一只啊。”
言疏右手握拳,一拳敲在左手手心,恍然道:“如此说来,当初我要探淳七的记忆,岂不是在你面前自曝了?”
倾栩道:“对啊。我想你既生来便有‘通情’之能,那么修炼这么多年,再多个‘探忆’之能也不为过。可淳七如今非人非鬼,不属于‘世间万物’,你自然是探不到她的记忆了。”
提及这个,言疏叹气道:“这几日我已经找遍了整个夭山和夭与镇,都没有淳七的踪影。不知是苏影焕干了什么,还是那孩子自己跑了。”
倾栩也叹道:“倘若有缘,我们自会再相见的。”
二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从夭山走回了夭与镇。
言疏一边走,一边把双手搁在脑后,仰头眯眼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感叹道:“倾栩,原来你早就把我看透了呀。”
倾栩低头笑了笑,道:“还要多谢你在我面前毫无防备,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看出来。”
言疏忽然洋洋得意道:“你知我对你毫无防备。”
倾栩亦道:“如今,你也知我对你毫无防备。”
言疏闻言停下脚步,倾栩也停下。他垂眸看她时,她正抬眸看他。
二人相视一笑,刹那间天地都葱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