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3 章(1 / 2)

这些提议,全都是江柠提的,不然以江国定和江国泰的男性思维,又如何想的到,去为村里女孩子们争取利益毕竟几十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来,都是男性在主导这片土地,他们已经形成了惯性思维,给男娃分宅基地是应该的,就没有给女孩子分宅基地的传统。

不过江柠在提出这样的意见后,江国定和江国泰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且大力支持江柠的决定,只为一点,为江家村留住江柠。

他们十七八岁时也是踌躇满志,也是敢想敢干敢拼,从他们毫无背景的出身,一个干到了吴城县下面三个最重要镇之一的实权镇长,一个是未来的邻市首富,也都能看出来,他们年轻时,也都是极为出类拔萃的年轻人。

可他们自问,他们谁都无法在十六七岁时,就做到江柠这样的程度,她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让自己致富,而是带领一镇一县,甚至有更高的能力,带领一方土地上的人,脱贫致富。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

更别说她还考上了国内顶尖学府的京大,在校期间,就能遇通天的部级部门央视合作,说服央视下来拍摄宣传他们的江家村乃至整个吴城。

这要在古代,就是村子里中了个进士,这个进士直接当了京官,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这样的大腿,江国泰和江国定都不知道抱的话,他们也就不配有以后的成就了。

至于说女孩,女孩又怎么样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计划生育都开始了快二十年,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女平等的时代了,江国定家更是只有江妍妍一个宝贝女儿,江柠为村里女孩们争取权益的做法,也是极符合江国定的利益的。

江国定、江国泰和江爸江国平二人,都是77年老二届参加高考的高中生,江国定险险的考了个大专,江国泰和江国平都没有考中,从此命运有了分界线。

但也因为他们是那个年代的人,是见识过社会大变革,男女一样出工挣工分,他们的年代是出过无数光辉璀璨的先辈女性的,他们的思想反而比同时代没有读过书的人,开明了很多。

所以在他们的思想中,没有男女,只有江柠这个极为出色的后辈。

台下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讨论声,许许多多十八九岁,书读的不多,整日在厂里日复一日重复的做着同一项工作,见识也不太够的女孩子们,有些反应过来的,已经开始与身边的人大声的讨论这件事的真实性,有些自己还懵懵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不想嫁人可以留在村里招上门女婿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过的不好离婚回村,村里给分宅基地什么叫十八岁以后山上茶地的收入归她们自己管理,而不是交给她们的父母代为管理什么叫她们在村里分到的地,归她们自己,而不是默认给她们的父母兄弟

一些灵醒聪明的女孩,已经激动的哭了出来。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嚎啕大哭声,声音一下子盖过了所有人,让众人的目光,全都向这个嚎啕大哭的女人望去。

见右边的角落里,那嚎啕大哭的女人,突然哭着喊了一声“妈妈呀我也有宅基地了啊我有宅基地了啊”

她突然冲上前,跑到放电影的台子上,对着江国定、江国泰几人,咚咚咚地叩了二个响头。

台子本身就是木头的,她叩的特别响,响到下面原本就朝她方向看的人,全都听到了这咚咚咚的响声。

之后就是个年迈分老妇人走上台去,也要给江国定、江国泰磕头,还要给江柠磕头,江国定、江国泰吓得忙拉开面前的桌子,一把半抱着搀扶起老妇人,嘴里忙叫着aaaadquo婶子,婶子,可不能这样,你这不是要折我们的寿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又喊下面的人“国旗国辉你们还不上来把婶子拉下去,还有江国歌,你搞啥呢还不下去”

江国歌抹了一把眼泪,没忍住又抱着她妈又哭又笑的大声哭嚎“妈妈呀妈妈呀我有宅基地了啊”

她离婚二年,这二年,她只有离婚的第一年在娘家住了半年,那半年,她在娘家受尽了嫂子们白眼。

哪怕她后来在外面打工,定期给家里交钱,没有在娘家住很久,每次回来看孩子,也是家里家外的活儿都抢着干,可她父母年龄大了,现在跟大哥一家住,可她父母帮她带两个孩子,她每回回来,都仿佛抬不起头来,连带着她两个孩子也抬不起头,因为她寄人篱下,她的一双儿女寄人篱下。

如果她有一块宅基地,能正大光明的在村子里住,她哪里需要和父母子女分离,她父母都那么大年纪了啊,她从小也是被父母兄长们,像宠掌上明珠一样宠大的啊

可都等不到她嫁人,她就没有家了啊

这么些年,她都没有家了啊

江国歌和她妈妈的哭声太过凄惨,哭的在场许多女孩子鼻头都是一酸,也不由落下泪来。

她们很多人都不认识江国歌,她们记事的时候,江国歌已经嫁人了,等她们也长大记人了,她们又跟着家里大人出去打工了,只有过年那几天在家,即使是在家,也是与家里人团聚,不会满村跑,各房与各房之间,仿佛有壁一般,都和自己这一房的人玩的比较多,不会相互串门,是以她们见到江国歌,可能都不认识。

即使小时候见过那个少女时期神采飞扬的女孩,也与如今这个二十出头,留着短发,看着干练的同时也面带风霜的女人大大不同,任谁看到,都不会将她与记忆中的阳光明媚的少女联想在一起。

可江国歌今天的遭遇,又何尝不会是她们的明天

她们又突然想到,她们可以分宅基地,这个宅基地不是给她们父母兄弟的,是属于她们自己的,还有村里以她们名义分的地,如果愿意住在村里,也可以在她们成年后还给她们。

等下面平静一些了,江国定才继续说“关于分宅基地的事,还有一些补充协议,你们自己也看看,嫁出去的女娃们,宅基地自动回到村委,不会转移给你们的父母,但如果有一天,你们带着你们的孩子、家属,又想回到江家村居住了,是可以再分两分地的宅基地的”

这条规定让很多男人不满,可想到分的是荒山那块没人要的阴森森的地,他们又不说话了,那块破地方,早些年枉死的人,都是埋在了那里,有亲朋的,还给你堆个坟堆,能找着地方,今后清明、年二十,还能有个祭祀,可大多数的尸骨,连个坟包都没有,坟头的野草都不知道涨过几茬又几茬了。

那地方大男人大白天的都不愿意过去,更别说在传统观念中,体质属阴的女孩子们了。

很多女孩子想到自己要分的宅基地是那块无人敢去的荒山,也是面色发白。

关于那块荒山,她们从小到大听过太多真真假假的鬼故事了,几乎所有大人编的鬼故事,地点都在两个地方,一个是荒山,一个是从许家村通往吴家村方向的一块千年古树。

这块古树有二人合抱那么粗,树上挂满了红色布条,靠近树根的地方,有个浅浅的树洞,树洞里摆放着一只石像菩萨,常年香火不断,在它的对面,同样是一个又一个的坟包,它周围方圆五里内杳无人烟,那阴森诡异的氛围,也是鬼故事常年集中地。

现在听到自己的宅基地,居然在两大鬼故事聚集点之一的荒山,很多女孩子都不想要宅基地,只想嫁人,她们还年轻,对嫁人这件事,充满着美好的向往。

男人们对那块地,自然也不屑一顾。

江柠和江国泰他们早就想过了这一点,江国泰直接拿过了话筒过来,说“我知道荒山那块地荒凉了点,但除了那块地,村里也找不到那么大的合适的地来分给女娃们当宅基地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那里太过阴森寒凉,既然把这块地留给村里女娃当宅基地,我自然也会找大师来做场法事,将里面的坟头尸骨重新收敛,再给他们集中立个碑,以后住在荒山的人,有心的话,就过去给他们上柱香,烧些纸钱。”

“另外啊。”他说“给你们分宅基地这事呢,二房的江柠,你们也都晓得她,天降的文曲星落在了我们江家村,有她在,你们怕啥呢就凭她文曲星下凡,什么妖魔鬼怪镇不住,你们说是不是”

江国泰极其的迷信,不然他也不会因为算命的说他儿子五行缺金就叫江鑫,女儿五行缺水就叫江淼了。

他这话听起来荒谬,他却说得真心实意,极具信念感,这种信念感也通过他严肃的态度,感染到了全场所有女孩子,她们目光全都不由地朝江柠看过去,仿佛要听到她的亲口说出来,才敢信这件事。

江柠就笑着接过话筒,用水埠镇方言说“文曲星这事,咱们阿叔开玩笑呢,不过我确实会在荒山寻一块地当我的宅基地,今后我和村里的很多姐姐妹妹可能就是邻居了,还望阿姊阿妹们将来多多照顾”她起身弯腰鞠躬说“我先谢谢阿姊阿妹们了”

在水埠镇的方言体系中,兄弟姐妹叫的是兄弟姊妹,阿姐喊阿姊。

她的神情可太淡定了,她的气场看着就让人相信,她是一个可以凭一己之力,镇住所有妖魔鬼怪不敢动弹的人。

这让许多心生忐忑的姑娘们,心底微微有了

些安全感。

实在是,这年代的独居女性,是真的很危险,真的会遭遇到很不好的事情,而遭遇到这事之后,别人不会骂男人,只会骂女人,各种荡妇羞辱,从社会的各个方面对她们进行全方位的绞杀,清清白白的姑娘、妇人,也会被舆论逼着成为了他人口中的鸡,这样他们就更有理由去欺压她们,逼迫她们成为真的他人口中的鸡,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欺压她们。

这也是很多农村家庭,明明很疼爱女儿,也会逼女儿嫁人一样,那张证书不是结婚证,而是农村女性的良民证。

有了这张良民证,她们才能避免舆论和各方面的欺压。

正是因为江柠也是出身社会的最底层,出身在这样偏远的小山村,她才更加明白,这些农村妇女处境的艰难,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江国歌在听到自己有宅基地后,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激烈的情绪,她的母亲也抱着女儿痛哭。

江国歌作为和兄长们一样疼爱长大,甚至被侄子侄女们称呼叔叔的农村女性,本身性格就足够刚强,才会在这个年代有勇气离婚,可还是被大环境逼的处境艰难,更别提很多从小被规训被洗脑性格真的柔弱的女孩子们了。

社会大环境逼着她们不得不嫁人,不得不依靠男人,因为她们没有宅基地,没有宅基地,不依靠男人,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可现在,江柠说要在荒山建房。

江国定和江国泰很快也表示说,他们会为他们的儿女也在荒山建房。

这下女孩们心头就更安定了。

江国定和江国泰的保证,才是女孩们彻底有安全感的保障,江柠可能因为工作、学业身在千里之外,江国泰和江国定却是村里实实在在的话事人,可以说是方圆几十里内,只要有这两人一句话,就没人敢去荒山打她们的主意,安全性就有了保障。

很多人都在好奇的看着坐在江国泰旁边的江柠。

包括台下的江妈。

她看着江国歌母女冲过去给江柠磕头,那一幕极为强烈的冲击到了她。

她坐在观众席上,像是不认识江柠一样,看着台上与她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女儿,突然间,她生出一股极为陌生的感觉,那不是她的女儿。

那是和她在电视上,不,是比电视上的人还要带着光芒的人,就像她曾经在一些电影电视中看到的光芒璀璨的女人。

她距离她是那样的遥远,遥远到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遥远的像是隔了一片星辰。

那怎么会是她的女儿是她能生出来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