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虽然神情未变,嘴上也没有说什么,然此刻心中怒气已起,他此番兵力调派上明显倾向于蓟辽官军一方。
除了神机营被一分为二外,自己麾下督标营的炮手也被派了上去,支援吴三桂和白广恩两路总兵。
更有乳峰山上马科的山海镇兵马作为预备队来使用,而且自己麾下督标营,邱民仰的抚标营,以及曹变蛟、王廷臣所部兵马,也都靠近石门山这边驻扎。
不惟兵马众多,就连最能打的辽镇吴三桂部,蓟镇曹变蛟部两大精锐之师也都集中在这边。
按洪承畴的设想,石门山这边主攻还是原定的吴三桂、白广恩和唐通等部兵马,而一旦他们能够突破石门山鞑贼防线。
那么,如马科、曹变蛟、王廷臣等部,再加上督标营、抚标营的兵马,就可以借道杀出去,帮着吴三桂等三镇兵马,进一步扩大战果。
众多人马猛然压上去,清军必然难以应对,或可一举渡过女儿河去,如此一来,就可逼迫锦西女儿河畔白庙堡集结的鞑贼精骑,回救围锦防线。
若真如此,则杏山堡粮道危机自解,到时,吴三桂得此大功,岂不又可与那张诚平起平坐。
而经此一战,蓟辽各将皆有战功封赏,自己运筹帷幄之功自然居首,而宣大兵马最多也就是个大功一件,风头被吴三桂等将官盖过。
此后,或许其在援辽大军中也不会再有那般威望,他“哼”了一声,暗思孺子小儿,竟敢在本督跟前卖弄!
“洪督,是不是再调一路总兵,前去支援长伯将军!”
面对辽东巡抚邱民仰的提醒,洪承畴无动于衷,他完全不理会巡抚邱民仰,却招手唤过自己的中军千总张忠平,对他道“去,传话给吴三桂、白广恩、唐通几人,一个时辰内,打不开石门山,军法伺候!”
“是,督臣。”
张忠平轻声应着,却并不马上离去,只是那眼睛望向巡抚邱民仰,以及洪承畴的亲信幕僚谢四新、李嵩等人。
谢四新先是和李嵩对了对眼,又看向辽东巡抚邱民仰,见他也在给自己递眼色,谢四新不由抿嘴笑了笑,接着又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屁股又得他来擦。
只见他先是抬手抚着下巴上并不多的胡须,又挥手招过张忠平,轻声耳语了几句,那张忠平这才一脸轻松的奔下中军帅台。
见张忠平离去后,谢四新才走向洪承畴身边,轻声道“督臣,鞑贼虽已撤去许多驻守兵马,然其在石门山经营日久,固守之地,皆险要之处,更有铳炮利箭,确是难攻。
而长伯将军等人兵马虽众,可山势险峻,山道又狭长崎岖,河谷虽说宽阔些,却又因土质松软,行不得大炮,能打到这样,已是难能可贵啦。”
洪承畴刚才也只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其实也并未真动了肝火,这时借着谢四新的台阶就下来了,只听他说道“命人传令给马科,让他派些兵马往乳峰山下先冲一冲,缓解一下石门山那面的压力。”
谢四新笑着说道“督臣宽心,我想长伯将军那边不成问题,说不得片刻之后,便会有捷报传闻。
至于马总兵那边,学生还是亲自去一趟,代督臣好生抚慰,使其能够多卖些气力!”
洪承畴轻轻叹息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倒是谢四新又轻声提醒道“督臣,宣大兵马那边似乎颇为顺利,据消息传来,那张诚已将黄土岭鞑贼围困,却并不攻打。
而四处收集船只,欲图抢渡到小凌河对岸去!”
“哦。”
洪承畴先是一愣,随后又问道“消息从何而来,可靠么?”
“是安插在张若麒身边人,传回来的消息,该不会有错。”
“嗯,去办事吧。”
洪承畴淡淡的说着,似乎又想起什么,忙道“对了。叫曹变蛟、王廷臣也准备吧,实在不成,就全力冲他一回!”
谢四新一愣,接着就面色平静的拱手道“四新,知道啦。”
…………
乳峰山北侧山腰处有一个略微平缓的坡地,山海关总兵马科的正兵营临时驻扎地,中军大帐就设在一颗大树旁。
马科现正与几名麾下将官,在大树下乘荫纳凉,一方茶桌就摆在他们身前,然而上面摆放的却是酒菜肉食。
还有两名十分乖巧伶俐的小厮,正在茶桌旁躬身伺候着。
看他们身上的衣着十分的华丽,脸上似乎也施了些脂粉,远远望去完全分不出是男是女。
这边的一切,似乎与周围一片肃杀之气,完全不相匹配,但却是那么真实的存在着。
几个山海镇将官时不时的斜眼瞄向那两名小厮,从他们的眼色中似乎能看出另一种奢望,而马科更是大胆,他趁着小厮斟酒之时,竟然探出咸湿大手,在那名小厮的身体里上下求索起来。
完全不顾周围正兵营将官和亲随的目光,而有时他的动作稍大一些,便是一片白花花,又十分晃眼的东西流露出来,引得众人纷纷注目窥视,久久不忍移开。
每当见此情景,马科却不怒反喜,在他的“哈哈”大笑声中,那小厮也挣脱了他的纠缠,轻轻跑开一旁,从新整理好衣衫。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马科,还是那两名小厮,又或是诸位将官,再有周围肃立的家丁亲卫,似乎都已见怪不怪。
好像如此戏码,每时每刻都在不间断的上演一般。
这哪里还是随时可见生死,数十万人为之厮杀的松锦前线?
简直就比天堂,还他娘的天堂!
真可谓是关外江南,辽东秦淮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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