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榭心领神会,站在原榭身后一丈远的孔令玄也心领神会:他终究是要走的,他不可能永远呆在静岳县。孔令玄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心头升起一阵凄凉之感,他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扶着墙壁慢慢离开大发钱庄的库房。他在库房附近找了个安静人少的地方坐下来,目光凄楚。</P>
朱九章的话再次回响在他耳边:孔大当家的,你要想清楚,他是官,你是匪,你们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你呆在他身边,最终只会害了他。他是状元出身,有大好的前程,你是什么?他以后肯定会离开静岳县这个小小的地方,到京城去……</P>
你能陪着他到哪儿?</P>
到京城去……</P>
到京城去……</P>
“到……京城去……”孔令玄的脑袋无力地倚靠在雕花朱漆廊柱上,嘴里喃喃念叨着到京城去四个字,眼睛竟然不受控制地滑下一滴眼泪,他立即抬手擦去自己的眼泪,心里不住地思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P>
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原榭产生了这么深的感情!</P>
糊涂!糊涂!真是糊涂!</P>
可笑!可笑!真是可笑!</P>
孔令玄啊孔令玄!你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你连对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就擅自自作主张地爱他!你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P>
孔令玄一边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一方面又无法控制地发疯似的盯着原榭的背影。原榭在库房里安排皂吏将有毒的银子抬出去,运到静岳县衙门。他穿着一身绯色的官服,面容白皙俊朗,在人群中是那么出彩,只要远远一看,便能分辨出他的模样!</P>
孔令玄痴痴地望着原榭,那人是他最遥远的一个梦,永远都是可望不可即的一个梦。他握紧拳头砸在了柱子上,却摸到大红柱子上刻着几句诗:</P>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P>
孔令玄抬手抚摸着字迹,苦笑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你知道我的心意吗?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对你好,对我……可能也好。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P>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P>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孔令玄念到第三遍的时候,声音已有了些哽咽,他的心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头,无论怎么捶也锤不碎的石头,哇的一下,又是一大口血吐出来。原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赶紧搀扶着他,有些手忙脚乱:“你这恐怕是内伤!要不去找个大夫看看?”</P>
孔令玄回过头,看着原榭,双手死死地抓着原榭,眼眶有些红。</P>
原榭还是第一次看见孔令玄这副样子,以为真是得到不可逆的重伤,他抬手用自己的衣袖替孔令玄擦去嘴上的鲜血,孔令玄有些感动,更多的确实心痛,他抓住原榭伸过来的手:“大人,这是官服,不要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