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虽无法抛却，但无可否认的是，这蛋羹蒸得恰到好处，少一分则生软塌成水，多一份则老成青色蜂窝状。</P>

一碗均匀的金黄，脆弹润滑，点睛之笔的香油将略带咸淡的本味，提升到了更高层次的丰富口感。</P>

陆仪霜美美享受，却突然听到安安开口：“妈妈，二婶儿还让我带话给你呢！”</P>

她不甚在意，随口应了句：“什么话？”</P>

“她说你故意生病给她看，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P>

“……”一口鸡蛋羹差点儿没堵住食管呛死陆仪霜。</P>

不是……到底是谁大人有大量啊？谁跟谁在计较啊？</P>

嘴里的美食顿然不香了，不吃的剩下半碗是她陆仪霜的尊严！</P>

“妈妈，你还吃吗？不吃我吃了。”</P>

安安趴在炕边，眼神巴巴地盯着白瓷碗，好像下一秒口水就要从嘴角流出来。</P>

陆仪霜连忙端起碗，几勺吃光，“吃吃吃，我当然吃了。妈妈生病呢！你可不能跟我用一副餐具。”</P>

“哦……”</P>

安安不死心地撅起嘴，焦躁地扭着小屁股，越看她吃越着急。</P>

陆仪霜好笑地将手伸进炕柜，从超市里掏出几盒蜂蜜鸡蛋糕，数好个数递给他，“分给哥哥妹妹们，一人一块，不许多吃。”</P>

“妈妈我爱你！”</P>

嘴上说爱她的二儿子，捧着鸡蛋糕转身就跑，欢呼雀跃，可头也没回过一次。</P>

孩大不由娘，算是看透了他们的馋嘴本性，陆仪霜倒也不玻璃心。</P>

只是晚上和贺淮洲谈论此事时，仍觉得人类幼崽真是晴一时，阴一时，风吹雨打也妨碍不了他们的贪吃贪玩。</P>

稚子顽皮，却难能可贵。</P>

“我们不知何时被教导成要和自己较劲的状态——贪吃了就要减肥，贪玩了就要补课，好像快乐是大人的终身之敌。一生与之作对，一生不得心愉。”</P>

话虽如此，但陆仪霜心明眼亮。生存往往要牺牲自由的本钱，所以大多数人都无法快乐地生存。</P>

在经济越发达的社会下，二八法则凸显得越明显。不似现在，几乎一样的穷困，只有极少数人才不必担心丰衣足食。</P>

借着照顾病患的名义，夫妻两人的床铺已经挪到一起。</P>

贺淮洲侧身，专注的目光好似在描摹她面庞的每一寸肌肤。</P>

他克制住想要触碰她的冲动，呢喃细语：“霜霜，我希望你能自在地做你认为快乐的事，但前提是要找到什么能让你感到快乐。”</P>

陆仪霜微阖双眼，陷入沉思。</P>

什么是她真正快乐的事呢？</P>

当老师？似乎不是。</P>

这可能只是她闲不住，想要谋求的一份正经工作。</P>

画小人书？大概也不是。</P>

那不过是她经历了生死一线之后，电光石火间迸发出的想法与责任。</P>

思绪不断往回倒退，她忽然想起了陆家那一大木箱子的书记笔记。</P>

是了。</P>

那才是她的初心。</P>

计算机是过去二十一世纪的遗憾，却也是七十年代眺望未来的希望。</P>

她要重拾梦想，吹去曾经的死灰，将复燃的柴火加入刚烧着的锅炉中。</P>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P>

华国计算机历史的开端远可以比现在站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