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亦回归正题：“我怀疑冯智戣有鬼，我一提到老许，他就垂下头。若大庾岭的刺客真与他有关，倒不太好办。”</P>

“我若处理他，其他人会以为我想谋夺港口，欲加之罪。”</P>

董月明正色道：“先听听许敬宗怎么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此事不查清，终究是隐患。”</P>

众人商议了一会儿，决定由七郎带冯智戣去见许敬宗。</P>

赵四郎带些人去韶州，接即将到来的赵琴姐弟，以免再有刺客半路袭击。</P>

从广州城到北部的怀化县不远，一行人走了半日也就到了。</P>

领路的本地士兵指着路边的一大片绿树说：“这些就是荔枝树，要到明年五、六月，果实才成熟。都督还没吃过新鲜荔枝吧？”</P>

七郎笑道：“确实没吃过，明年就能吃到了。”</P>

前方就是石门山，长安故人许敬宗一家，正是流放在这里，给峒僚种荔枝。</P>

冯智戣的诚意不够，就不知道许敬宗的诚意如何。</P>

石门山有几处瀑布，可惜如今枯水期，没有“洒木跳微沫，冲崖作怒湍”的壮丽。</P>

许敬宗所在的寨子是一处向阳的山麓，山坳下清澈的小溪环绕，山坡上种着不知多少棵荔枝，每一棵树下都挖沟渠沤肥，可见农人的勤快。</P>

七郎见到许敬宗的一瞬间，险些认不出来。</P>

曾经衣食住行无一不精的许侍郎，穿着不合身的粗麻衣、卷着两条裤腿，花白的头发随意地绑在头顶，脸上、手上粗糙的沟壑，写满了沧桑。</P>

“许敬宗，别来无恙？”七郎迅速回过神，淡淡地问道。</P>

许敬宗放下手中的锄头，自嘲地笑了笑……无恙？</P>

你别来我就无恙。</P>

其实他有更好的衣服，但知道赵都督来者不善，故意让自己显得更落魄。</P>

“拜都督所赐，我就这样了。本以为此生再难相见，没想到你也来了，可喜可贺。”许敬宗潦草地行了一礼，语气中带着怨愤。</P>

随从喝了一声“无礼”！</P>

七郎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笑道：“他乡遇故知，确实可喜可贺……只有你在这里？尊夫人和令郎如何不见？”</P>

那两个人，才是他跟许敬宗结仇的罪魁祸首。</P>

许敬宗微微皱眉：“我妻子在来的路上就没了，我那小儿子，来的第二年得了水蛊，熬了一年也走了。”</P>

“出嫁的女儿受我连累，或是与我断绝关系，或是抑郁而终。子孙离散至此，赵郎可满意？”</P>

七郎神色淡了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与我何干？”</P>

你妻子让人刺杀我的时候，没考虑过后果。</P>

难道我这受害人，还应该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