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住的禅院那边传来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又是几声轰隆隆的雷声,在耳边炸响,我裹紧了身上的祆子,被夹着雨丝的冷风一激,缩着脖子,往墙根下站了站。</P>
也不知这么站着,过了多久,反正膝盖以下都冻僵了,那边的打抖声已经听不到了,广圆老和尚脸色惨白的打开了禅房的门。</P>
“小施主,进来吧。”</P>
“哎。”我扶着墙,刚挪动了一步,便被脚指头尖上的刺痛,疼的呲牙咧嘴的。</P>
广圆看着我的样子,又是僧袍袖动,我刚道完谢,他的嘴角便渗出了血渍,身形还恍了恍,我忙上前扶住了他,“大师,您不必为我如此的。”</P>
“老朽,老而腐朽,如今,老衲已是腐朽的烂木了,又何需惜这一点的残力?”他好像没有悲喜似的,平静如水的话,说的却是如此煞风景的事。</P>
我扶着他坐到蒲团上,伸手揭开桌子上的茶焐子,试了试茶壶的温度,倒了一盅茶水,恭敬的递给了他。</P>
他接到手上,“有劳小施主了。”</P>
说完,便低头抿了一口,等抿到第二口时,一口血咳进了茶盅里。</P>
我惊慌的扑上去,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他,见面如金纸,智慧的眼眸黯然了不少,猛的鼻头发酸,言语哽咽了起来:“广圆大师,您怎么了,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啊?”</P>
“小施主莫怕,老衲自小习得佛法,四大皆空,早已看淡了生死轮回,”他缓缓的伸手,指书案上的磬,“敲,敲九下。”</P>
我拖过一旁的被褥,让他靠着借点儿力,起身来到书案前,用磬旁的小铜锤,有节奏的敲了九下。</P>
正在我疑惑不解时,在庙门口迎接我们的广信老和尚,带着一众和尚推开了禅房的门,看见广圆的样子,口宣佛号,跪了一地。</P>
“这是我的死劫,如今只是应了而已,广信,以后,白生寺的众弟子就交给你了。”广圆挣扎着想坐直了,我跪到他后面,用我的后背支撑起了他。</P>
广信双手合十,面上无喜无悲,但言语上,竟隐有羡慕之意,“恭贺师兄功德圆满,飞升极乐!”</P>
他一言语毕,满屋子的大小和尚,皆言:“恭贺师父(师祖、师叔祖),功德圆满,飞升极乐!”</P>
我这个世俗之人,无法看淡生死,心中戚戚,广圆老和尚是为救问心而心脉受损的,究其原由,还是因我们的到来,因为我,两行清泪随心而落。</P>
“小施主,”广圆唤我,两个大和尚起身将我换下,我爬跪到广圆面前,他伸出左手,抚我发顶,“法喜充满,福慧双增,六时吉祥,逢凶化吉!”</P>
说完对我的祝愿,费力的退下手腕上的佛珠,眼神示意我接过:“我与小施主有缘,收下吧。问心本姓李,乃是前汝王李侠之子,十年前,当今被齐王的人挑唆,暗中派人灭了汝王一家,唯有他的侧妃魏禾躲过了一劫,在京郊得遇了刚刚出京的我。我本欲带她去无妄山的庵堂安身的,可在半路上,她就动了胎气,拼死生下了问心。墙上禅字后面有个暗格,盒子里便是他亲娘写给他的血书,还有一块魏家子嗣才有的身份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