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子苇眼中,黑卡已然落到了暗影组织手中,他们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但现在,姜子苇在说身份?白莯不明白。
“小友,孩子。”姜子苇忽然哭了,他浑浊的双目之中滚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水,清冷,愤怒的脸色在此刻尽皆转变成了哀伤。
他开口,声音沙哑:“白莯小友,孩子。请容许我这么称呼你,因为你真的如同一个孩子,一个无知的——孩子。你以为你们投靠了他们,得到了生。但你不知道,他们是穷凶极恶的狼,永远饥饿的狼,我们是他们的食物,他们永远不可能放过到了嘴边的食物。”
“在你们之前,从未有过背叛者。我们高傲,我们尊贵。我们宁可流干血泪而死,也绝不低下头颅。因为我们是修行者,因为我们是超能者。我们的力量来自天地。”
“这样的我们,怎么能向攫取偷窃的卑劣者摇尾乞怜?”
“我们有多少同袍惨死在他们手中,被他们蹂躏而不曾屈服?有太多太多,他们的牺牲为我们存留下火种,让我们得以看见光。”
“而你们,孩子,傻孩子,你们现在亲手将这火掐灭了。”
“现在,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了。”
姜子苇的泪布满了他苍老的脸颊,他的讲述以一声叹息结束。
而白莯,彻底迷乱了。他紧紧蹙起了自己的眉头,脑海中回忆着来到尹州之后所见过的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试图去理解姜子苇方才所讲述的,但愈是理解,他愈发感到——矛盾。
姜子苇哀伤的神情不似作假,他泣泪的悲叙也并非作秀,白莯能够感受到,姜子苇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老朽的心所发出的呐喊。
那么,姜子苇便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领袖。
相反,他并不畏惧死亡,他活着是为了找到预言中的至善者,是为了让荆玉市的修行者和超能者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
据姜子苇的叙述,他们与暗影组织的纠缠已经有很多年,在这期间,他们牺牲了很多人。
且不论暗影组织为什么要捕杀他们,这么多年,姜子苇他们就没有一刻想到向外求援吗?
荆玉市是从几天前开始封锁,又不是从几年前。
而且,究竟是几年,荆玉市的这场暗流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至少三年前他在风车市时,从未听说过。
太奇怪了,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白莯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自从来到荆玉市后,他觉得一切都不能够相信了。
所有人都藏有心思,所有人都在隐瞒。
林照,福凌,姜子苇……
棉清河手心中的光淡去,苍绿的藤蔓囚笼打开了门。姜子苇疲惫的声音传来:“孩子,你走吧,好好活下去。我真的非常遗憾,遗憾我们未能够成为同志。”
光洒进了玉无涯,亮晶晶的,但有些冷。
白莯笼罩在光里,一片混沌,望着渐渐远去的姜子苇,他说了一句“愚蠢”的话,一句在他清醒时绝对不会说的“愚蠢”的话,他说:“我不是叛徒,我们都不是。”
准备走进内堂的姜子苇听见了白莯的辩解,听完,他竟慈蔼地笑了。
姜子苇停下了脚步,举起他手中的拐杖,在那长长的木棍的末端,扎着一封请柬。
“孩子,回去转告他们,这趟赴死之路,我姜子苇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