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低下了头,从怀中拿了一样东西,放在了镜灵的掌心,并将镜灵的手掌牢牢地合上,他说道:“如果我真的变了,我真的忘了,这便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镜灵握着掌心的器物,看着低垂着头颅的福临,她已经知道,她劝不住他了,于是她对他说:“请你将我封存起来,直到你成功的那一日。”
……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苏言又听见了耳畔炉火燃烧的声音,他回到了最开始的时间里,或者说,镜像里。
镜灵站在橘红色的炉火旁,轻声说道:“此后,我便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我透过庄园的镜子去看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安静地沉睡。期间他有再回来过,但他都没有来找我,我便知晓,他还未曾功成。”
“方才,我又见到他,还有他身边那个孩子。他们站在一起,我不愿相信,但现实告诉我,他变了,他终究是变了,时间的洗刷终究改变了他。”
镜灵轻轻走过,走到苏言身前,“好看的哥哥,我让你看这些,我让你知道这些,便是为了告诉你,曾经有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他也试图不自量力地去做些什么。”
“如若说世界的衰败与灭亡是势的话,那它便是此刻这个空间里最大的善,而我的哥哥,他试图去与这种善抗争,结果便是被它吞噬,被它同化。”
苏言扭头去看那炉火,和彼时的福临一般,陷入了沉默。
寂静的空间里唯余下镜灵柔和而冰冷的嗓音:“挑战无法战胜的,牺牲本不用牺牲的,那并非勇气,而是愚蠢。在那之前,已经有了一个愚蠢的人迫不及待地去送死,我不希望看见还有一个这样的人。”
“你说的对。”苏言突然道。
镜灵怔住了,她的眸子忽然垂下,片刻后则用一种释然且欣悦的口气说道:“你终于想明白了。”
“但是,镜灵。”苏言望着镜灵白皙的面庞,镜灵看见了苏言眼中的火焰,她听见他说:“或许拯救是一种傲慢的态度,或许妄自牺牲是一种愚蠢,或许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天下最滑稽可笑的事情。”
“但是,其实那些都不重要。”苏言抚着心口,大声道:“重要的,关键的,是承诺,是诺言。我答应了,我答应了很多人,我向很多人许诺,所以即使愚蠢,即便傲慢,我也要去做。”
镜灵望着那个在炉火里发光的男人,她知道他还没有准备好,她知道他还什么都没有想到,她知道他此程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不能拒绝他。
诺言。
镜灵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疲倦地笑了笑。
这不是什么都没听进去吗?这不是什么都没改变吗?
镜灵向苏言伸出了手,洁白的手心里躺着一把钥匙,一把金灿灿的钥匙。那是福临口中的,最后的希望。
镜灵将那钥匙交给了苏言,并说道:“我是个死在旧时代的人,听不得你们这些新时代的无聊的呐喊。所以,你没有说服我,只是我不想听,我不想留一个这样的人在镜子里,天天同我说这些。”
苏言攥紧了手中的钥匙,回道:“这样,就算是愿望达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