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泽往紫薇寒舍走去,刚走到永琪的书房门外,便听到了胡嫱的声音:“伤口怎么这么多?这得多少天才能好啊?”
懿泽刚才还奇怪卓贵怎么说到永琪在书房时变得吞吞吐吐,原来是因为胡嫱在这里。
她迈进门槛,看到永琪光着膀子,胡嫱正细心的为永琪的伤口擦药,两人眉来眼去,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不曾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懿泽咳嗽了一声。
胡嫱看到,忙放下手中的药棉,向懿泽拜道:“给侧福晋请安。”
永琪也看到了懿泽,想起去行宫之前闹的矛盾,心里怪怪的。他受伤后在养心殿住了几天,懿泽也没去探望,现在见面,实在没什么好说。
懿泽先开了口,道:“你把抬到我屋里的那些赏赐,还都给我抬出来。”
永琪以为懿泽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吃醋,就解释道:“我身上的伤口,自己看不见,就叫胡嫱帮我擦一擦,她心细、手也轻,擦着没那么疼!”
懿泽想说,他看着胡嫱那么入神,自然感觉不到疼,但她刚从大牢回来,脑海中都是瑛麟的凄惨模样,没有心思和他说这些,还是接着自己的话题,道:“亲王的爵位、圣上的赏赐,对王爷来说是无上的荣耀,对臣妾来说却是莫大的耻辱!我无法踩着亲人的血,满怀欢心的去接纳什么赏赐,所以,请你抬出来,不要脏了我的地!”
永琪回到家时,是知道懿泽不在家的,此时听见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在怜悯她那些做了叛党的亲人,便猜她多半是自牢狱回来的,于是问:“你去大牢了?”
懿泽没有作答。
永琪又问:“是去看陈瑛麟吗?”
懿泽冷冷答道:“对,我是去大牢看了瑛麟,王爷要是觉得我这样做是犯法的,可以把我和瑛麟一起关起来!”
永琪看到懿泽对自己这般态度,想起瑛麟在圆明园的所作所为,心中十分可气,问:“你是觉得她很可怜,对吧?”
“与王爷现在的尊荣,自然是天上地下。”懿泽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永琪摔了药水,像斥责一般的问:“你知不知道她那天都做了些什么?皇阿玛差一点就死在她手里了!”
懿泽目光中都是腥风暴雨,抢白道:“我只看到了结局!瑛凤死了,瑛麟被关在牢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有天下会成千上万的人,等待他们的,都是死!”
永琪也满腔怒火,也抢白道:“那你知道圆明园大火,烧死了多少救火的宫女太监吗?你知道天下会杀入行宫,砍死了多少我的血亲骨肉吗?你要谈结局是吧?我们就先来算一算双方的损失,再说说我们两个在这争吵的意义是什么!”
懿泽不答,眼中怒火更盛。
永琪也淡淡笑着,叹道:“我真是自负,还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
懿泽一脸愤怒,斥问道:“我要是没站在你这边,现在的天下还是大清的天下吗?”
永琪哑口无言,却也不肯低头。
胡嫱看到他们两人这样对视僵持着,便想做和事老,先对永琪说:“王爷,你不该说福晋的,她心心念念的,不都是为了王爷吗?为亲人伤悲,是人之常情,但若是因为这个伤了彼此的感情,岂不是自寻烦恼?”
永琪长叹一声,深深感到胡嫱的善解人意。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这次的事,两方亲人都伤亡惨重,但毕竟不是彼此之过,为了不可改变的事,伤害自家人的感情,实在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胡嫱又笑着劝懿泽道:“福晋……”
“滚!”懿泽才没有心思听胡嫱唠叨,直接一个字打断了胡嫱的话,也堵住了胡嫱的嘴。
胡嫱只好闭了嘴,行礼退下。
永琪忽然伸手拉住了胡嫱,对懿泽说:“我本来不想说的,我也差点死在行宫,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没去宫中看我,也就算了,回家了,你也没有关心过半句,我和你还是夫妻吗?嫱儿在这给我擦了半天的药,连口水都没有喝!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让她滚?”
“行,我没资格,她不滚,我滚!”懿泽说罢,踏着重重的脚步声,走出了书房。
胡嫱扶着永琪的胳膊,慢慢蹲下,仰头看着永琪,目光柔情似水,轻声的说:“王爷,你这样拿奴婢跟福晋放在一起比较,她心里一定不痛快。”
“她那么冷漠,又何曾在乎我心里的感受?”永琪望着胡嫱,心里想的都是对懿泽的失望。
胡嫱大着胆子,侧着脸把头靠在永琪腿上,她的脸就紧紧的贴在永琪大腿上,轻轻转动着面庞,娇羞默默的叫了一声:“王爷……”
永琪感受着胡嫱的脸在他大腿处的揉搓,不知不觉心跳加速,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胡嫱的脸,就在快要碰到那张娇媚可人的脸时,他忽然想起答应过懿泽要跟胡嫱保持距离。
他突然推开了胡嫱,脸上写满惊慌,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胡嫱听到永琪说话是带着喘气声的,却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那王爷小心背上的伤口,擦了药,躺下或许会更疼。”
永琪勉强笑了一下,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