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眉宇间并无愁容,手指细嫩无疤痕,神态从容不迫,举⽌⽂雅⼤⽅,周身气度不凡,可以看出是从小就被好好教导、养尊处优出来的……”
上面每说一句话,白果的心就颤动一次。
她一直以为她上一世能活着走出这门槛是因为皇上以为她是爹不亲娘不爱,以为她和他小时候有些相似的。
但是现在伴随着这些话,分明就是在说,皇上一早就知道她们白家打的什么算盘!
那为什么……上一世皇上即便知道她们在算计,也依旧让她活了下去?
“既然是被家人好好呵护长大的,为什么偏要求死?”
堪称温柔的问话,问的白果鼻子微酸,没忍住,抬起了眼睑看向上面。
一如记忆里面的剑眉凤目、气宇轩昂、雍容大度,一双眼睛目光如炬、眼神清明、又不缺威严和仁慈。
这样的皇上,她父亲任职了多久,就赞叹了当今多久。
她在皇上身边跟了几年,就是到死都在敬佩着。
一句明君难得道出为人臣子的不易,更是道出这位置的不易。
可这不易,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皇上却从未觉得。
似乎,他天生就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天生,就是最优秀的帝王!
看着想着,白果眼睛酸涩,眼眶储满了眼泪,硬撑着用平常语气说:“民女不详,不忍给家人、给皇上带来祸端,故求一死……”
“故求一死?”
不知道是不是白果的错觉,总觉得皇上重复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怪异。
白果眼中含泪,眼前模糊,根本看不到皇上的表情。
“你可知道你名字的含义?”
白果虽然不懂皇上为什么突然问这样一句话,只是多年来的习惯还是让她如实答道:“银杏树从种植到结果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时间,从开花之后到种子成熟至少需要半年。
祖母说,我就像是这银杏,是爹娘千求万盼才得来的,所以以银杏的别名白果给我命名。”
“你现在解释的倒比上一次实诚。”
白果用指节抹掉眼泪,不解的抬头对上上位的眼睛。
她前十三年躲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上一次的相遇……上一次!
白果沾着眼泪的手僵在脸庞,眼神错愕的看向皇上,脸色怎一个‘骇’字可以形容的。
轩贤嗤笑一声说:“现在知道自己当年那点小心思有多幼稚了吧?!”
白果彻底的呆了,一时间脑子都是空白的,直愣愣的盯着圣颜竟然什么都忘了。
轩贤叹息一声,“好歹在朕身边养了几年,怎么胆子还是这般的小。”
这话一出,白果彻底的确认了,嘴唇颤动半天,才喃喃似的吐出一个“您”字。
轩贤摇摇头,说道:“当年朕封你为郡主,就觉得‘白果’这名字实在是不好听,便想在赐你一个皇家姓名,只是太后劝朕,说你的名字是你父母对你的爱意,让朕勿要自作主张。
朕好奇询问了御医,才知道白果树结出白果果实竟然这般困难。”
“我……民女……”白果张嘴想给说点什么,然后发现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好像都是欺君的大罪。
“行了,上辈子朕不和你追究,犯不着现在在治你的罪。”
白果此时根本不觉得有多幸运,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她自己不仅重生了,就连皇上也……重生了!
“您……什么时候……重……回来的?”白果眨眨眼,好半天才消化这件事。
“朕倒是不知道,朕亲封的乐平郡主竟然一点都不快乐,就是重活一回,竟然还是一心求死。”轩贤穿着庄严的九龙帝王服,大马金刀的在御桌后坐着,气势真不是平常人能受得了的。
白果一脸愧疚的低下头,羞愧道:“要不是因为我……皇上您的名誉不会受到损伤,大皇子他们……”
白果偷偷的抬眼瞧轩贤,见轩贤没有半点怒意,才继续说:“大皇子他们也不会逼您。”
“你倒是会给他们找借口。”
轩贤不见怒容,神情平静的继续说:“这金灿灿的位置本就吸引人,是你一个女子能改变的?更何况,在那些朝臣误会的时候是朕没有解释,反而强行给你封郡主位,要是这么说,反而是朕自作自受了。”
白果首次听到这样的见解,呆愣在了原地。
轩贤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怎么了?地上跪着舒服?”
白果讪笑俩声,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上一世,她对皇上虽然是敬佩惊叹的,但是在皇上面前也是放肆的。
不然也不会为婚嫁在皇上面对大闹一通。
而她对严任说的她在京都活的肆意妄为、肆无忌惮也不是假话,那是真的有感而发。
“在这乱世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更何况老天还多给一条命,你要是在不好好珍惜,惹怒了阎王爷,下辈子怕是要进畜生道赔罪去。”
白果低头听训,乖乖点头应答:“民女知道了。”
轩贤看着白果发红的眼尾,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