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钰凝此时的神情同那日树下的神情相似又多了几分妥协。
“人在望远山上,现在法号为空寂。”
白果的话让梁钰凝愣了一瞬,“你敢将人放在京都郊边?”
“严夫人当年在军中也是有些威望的,她想要造反难,但给我使绊子就太过于简单了。”
严任是严家唯一的血脉,若是严夫人不想严家的血脉断了那就只能乖乖的接受威胁。
梁钰凝愣了一下,然后笑的满是苦涩,“你真不愧是最年轻的监督。”
这简单的算计人心不算是什么,可让人难以相信的是这语气如此轻描淡写又不值一提。
似乎就是穿衣洗漱一般的自然。
这就是她和这位的差距。
白果叮嘱了身边的小丫鬟让她给里面的轩语燕和轩端雅说一声,自己骑上快马去了梁钰凝说的坊子。
这地方白果也来了不下几十次,可唯独这一次在步入的时候白果觉得自己见到了盛况。
数不尽的纸张被平铺在各个地方等着成型,几十个伙计跑的停不下来,嘴里面还念叨着:“西边那里还能放俩张,南边房顶也能放!”
白果安静的站着,看一群人忙的不可开交时指尖在手心一次一次的试探着,疼意清清楚楚,面前的场景并未消失。
“学生徐颍见过白监督。”时刻都在留意的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白果,但是在手头上面的事情做完之后才到白果身边的。
白果觉得面前的人有几分眼熟,就听徐颍说:“盍星阑是学生表家兄弟。”
白果见过不少人,但气势如此想象的一家人还真没有见过几人。
“学生在为娴书院中读过一年书,只是家中有事不得不回家处理才离开了学堂,但这些年也一直和学院中有联系,所以听闻学堂中开始学造纸之后学生也算是跟着沾了光学了一些。”
徐颍继续道:“只是学生的时间还是比各位师兄弟们多的,所以研究出来了一种能更快造纸的方法,同样也能降低成本。”
白果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
比寻常快了一半,往常纸张绝对不会放不下,因为将纸浆补好就消耗了大量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交替。
“学生家住京都外,所以才直接进京来巡白监督。”
徐颍神色自然,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回答白果未出口的疑问。
白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目光认真,“我知道你,十七岁之前一直在京都中,十七岁会试落榜后自己独自在庄子里面观景抓鱼,前俩年梁钰凝嫁人你到了为娴中再一次开始读书,但一年后依然落榜。”
徐颍那副温和的模样差点就挂不住了,到底没有盍星阑经历得多也没有盍星阑的城府。
“白监督……”徐颍眼角抽动,“好记性……”
记得都是一些什么。
白果笑了起来,“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找上我是对的。”
白果这句话徐颍没有反驳,在来寻这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手手艺能换取最多利益的地方就是在这位身上,但现在听到这位如此轻易的就说出这些时心中还是惊了一跳的。
他自己是谁他心中有掂量,那些年他能在京都中还是靠着他那位跟在恭王身边的表哥的名头,但在这人才济济又满朝文武官员的京都中他小的就如同那些百姓一般。
可仅仅是一眼这位就确认了他就是徐颍并且熟知他的事情。
他不信只有他被了解的如此清楚,那这样猜测的话整个京都……
那些年一直有传言白监督的权势滔天甚至有传言白监督想要争夺皇位,可百姓之间有多少人信的?不过是以为又是一场针对白监督的阴谋,不过是以为又是朝堂上那些人的计量。
可现在看来当年倪家压制自家外孙女不是没有原因的,那些传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徐颍这时候好像清楚了一些眼前这个人和……皇上之间的信任。
皇上敢于培养她敢于用她,她手中权势财富紧握却是用来稳固成周国。
之前天下人都好奇为何对白家的女儿会比自己的亲子都好,即便是有着一张好脸可到底也不是同一个人。
后来这些质疑没有了,因为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让天下人明白白监督值得,只是没有人在去好奇为什么皇上会如此笃定白监督值得。
而现在答案好像就在这句话中。
徐颍没有果断将自己听出来的意思言明,而是问白果:“白监督的意思是……”
“丹青上留名、书生敬畏、天下熟知,这些都会是你的名字。”白果说:“这些是你的条件,而我的条件是这方法要写入书中。”
会读书的是能试字的读书人,读书人总是明白纸有多重要,那造纸就不会再局限。
徐颍笑了起来。
当年皇上敢于相信一个小丫头,可能是看到了这人眼中对成周国的在意,也可能是看到了自己在这人眼中的分量,更有可能是当年她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让皇上确认了她可以成为如今的康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