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寅摇摇头,叹道:“傻丫头,蛐蛐儿很少能过得了冬的,它们只有一年的寿命。”
茱萸把那头蟋蟀用竹筒装了,道:“是啊,蛐蛐儿是不过冬的,我爹就最爱斗蛐蛐儿了,前年他得了一头红头、红身子的,叫做红袍大将军,从来没有败过,他爱得跟宝贝似的,到了天冷时候,屋子里用炭火温着,日夜呵护着,可还是只活十来天就死了。”
楚翘儿不禁叹道:“凡物都有一定的寿限,甚至连我们人类也难逃生死二字。”说到最后,心道:生死虽自有定数,但我必须得想尽办法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替爹和外公他们报仇!
华文寅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了,霞光万丈,景色极美。
便笑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免得红绫在家等得着急。”
楚翘儿仰望蓝天,见一点黑影忽而划过半空,不由得感慨万千:“我每读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总觉得美则美矣,可是不够真实,因为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境界,我始终没见过,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华文寅道:“哈哈,刚刚天上飞的可不是什么孤鹜哦,而是捉小鸡的老鹰。”
楚翘儿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看来,我真该在乡下多住些日子,光有书上学的见识终归浅薄,让您老见笑了。”
茱萸听了,见缝插针道:“那敢情好,楚姑娘,你就住下来好啦!你教我读书写字,我就教你斗蛐蛐、钓鱼、逮兔子、抓雀儿”
华文寅笑着打断道:“茱萸!你的算盘打得可真精,人家既要教你识字,还要陪你去疯玩。”
茱萸垂下脑袋,扭捏着道:“爷爷,我只会那些玩意儿,实在没有其他的可以拿出来交换。”
华文寅道:“你也别交换,楚姑娘在这儿要住上三五天,你只要好好侍候着,她临走前,至少也能教你认得一百多个字,以后你就是桃源村里的才女了,大家恐怕会抢着来说媒,门槛都踏烂了呢。”
华文寅这番话,把茱萸羞得满脸通红地跑开了。
华文寅笑得直不起腰。
楚翘儿责怪道:“华神医您老也真是的,才多大点孩子,您就跟她开这种玩笑。”
华文寅笑道:“我说的是真话,这个村子人虽多,就没一个认字的,她若真要能认得上百字,能够记个流水帐,看看黄历,就是了不起的大学问家了。”
楚翘儿一愕,“这桃源村看来富庶得很,大家怎么都不识字呢?想必,请个教书先生也该请得起的吧。”
华文寅道:“土地虽富庶,却不是他们的,这里大部分的田地都是我租给他们的,还有一部分属于柳清风。我认的字也不多,只看得懂医书和鬼画符的处方,咬文嚼字、诗词歌赋之类的可就难倒我了。我也没指望茱萸舞文弄墨,学富五车,所以不曾请人来教。”
“您刚说的柳清风,就是我家老爷么?”楚翘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华文寅笑道:“不错!就是他。他祖上也是收租的大地主来着,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们两个是光着屁股玩到大的发小。”
楚翘儿笑了笑,觉得这两个老头儿都挺有意思,挺好玩的,怪不得性格如此相似,原来是一双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啊。
楚翘儿脑中突然起了个念头,拉着华文寅道:“华神医,咱俩都混得这么熟了,翘儿以后就不叫你华神医啦,显得怪生分的。”
华文寅愣了愣,笑道:“那你叫我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