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宋晏宁还得硬着头皮替宋明启多辩白几句。</P>
“明启从小也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他不像我和大姐,跟在您身边见得多看得多。凡事总得慢慢来,我和大姐不也是您一手栽培出来的嘛。”</P>
宋裴先看她一眼,道:“我现在精力也不如之前,哪里还能抽出时间再去栽培谁。原想着让你这两年多费心带带他,没想到你又要跟着成老一起去羊城。你这一走,还真是留了一大摊子的事情在这边。”</P>
接着他又开始数落宋晏宁,说她一个人往羊城去就算了,扔下个半大的孩子留在这边算怎么回事。</P>
宋晏宁不吭声,只低着头听宋裴先的训斥。</P>
“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如今你们都大了,想法也多,心思也多,我说多了你们又嫌烦,谁也不愿意听我的。”</P>
事已至此,宋裴先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他放下刀叉,没心情再吃眼前的牛排。</P>
父女二人好不容易约在一起的晚餐最终还是以不欢而散收场。</P>
分别前宋晏宁不忘提起自己和钱维朗离婚的事情,这次宋裴先没急着反对,只说他会看着帮忙解决。</P>
宋晏宁见目的达成也就不再纠缠,目送宋裴先的车子离开后,她也驱车回到了公寓。</P>
宋梁安这会儿已经睡熟了,宋晏宁给他掖了掖被子,起身去浴室里放水泡澡。</P>
每回和宋裴先见面后,她都觉得浑身疲惫。那感觉就像是被人抽干了精气,提不起一丝劲儿来。</P>
宋裴先的每句话里都含着不少机关陷阱,她需要逐字逐句地拆分解析,再给出一份完美的应答。</P>
父女之间做到这个份上,恐怕也只有他们宋家独一份。</P>
上回俩人见面,宋裴先分明还有些期待羊城那边的项目。最近不知道是谁给他上了眼药,如今再提起羊城,宋裴先只剩一肚子火气。</P>
宋晏宁越想越觉得烦躁,她屏住呼吸,将头埋进水里。</P>
这是她独有的解压方式。</P>
等到肺部的氧气消耗殆尽,宋晏宁才猛地从水里抬起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P>
浴室里水汽弥漫,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懒懒地靠在浴缸边上琢磨起宋裴先临走时说的那番话。</P>
“离婚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如果这次过去能找个内陆的女婿,我可不能让钱维朗挡了你的大好彩头。”</P>
五年前她从羊城回来时在关口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宋裴先想不知道也难。</P>
加上最近回归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虽然京市和英政府还没有任何动静。但是人云亦云,大家总还是要先操心操心未来的事情。</P>
只怕宋裴先已经动了念头,想用宋梁安做筹码,看能不能给自己谋一条退路。</P>
宋晏宁觉得可笑,区区一个孩子,如何能够用来轻易拿捏一个大人。</P>
想到这儿她更觉得心烦意乱,澡也懒得泡了,干脆起身擦干净身上的水渍,披上浴袍扭头去客厅找酒喝。</P>
给宋裴先带的葡萄酒最后也没能送出去,又被她原封不动地提了回来。</P>
客厅里静悄悄的,宋晏宁只留了一盏落地灯,孤零零地坐在窗前独酌。</P>
夜渐浓,也许是酒精的作用,那些平日里一直被压抑的情绪突然一股脑地涌了上来。</P>
她伸手摸了摸小腿上那道醒目的疤痕,短短一瞬的功夫,好像又被拉回到那个冰天雪地的夜里。</P>
男人脸色极差,紧咬着后槽牙厉声问她——宋晏棠,你的腿还要不要了?</P>
她呢?</P>
她当时好像被吓傻了,解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泪就先一步落了下来。</P>
五年,整整五年。</P>
宋晏宁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但不论是指腹下的那道疤痕,还是卧室里已经熟睡的孩子,这些都在时时刻刻地逼迫她回忆起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P>
那段独属于他们的,短暂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