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墨迹还没干呢,我可没偷懒,一字不差。”云缺道。柳停风拿着纸张来回踱步,入迷般呢喃道:“笔力遒劲,笔锋传神!如此字迹简直趋于大成!比我写的都好!好字,好字啊!”云缺没什么意外。他现在写字确实好,没办法,文气太盛。柳停风欣赏过字迹,看了眼桌上,并无四书五经。“均为默写”柳停风道。“是啊,一字不差。”云缺道。“儒家典籍,倒背如何。”柳停风问道。云缺闭着眼睛开始倒着背四书五经,语速极快,不需要回忆,如同脑子里有许多文字一般。柳停风的目光变得愈发惊讶起来,听了良久,打断道:“好了,不用背了,你以前是否修过儒道。”“没有,一直修武来着。”云缺道。柳停风拿出一套鸿儒殿的学子服,递给云缺道:“从今天开始,你是鸿儒殿的学子,我三天授课一次,记得来听课。”云缺惊讶起来,道:“先生不妥吧,我是百花殿西楼学子,不是鸿儒殿学子……”“墨老已经辞去先生之职,西楼并无先生可言,你到学宫应该差不多有一年了,正好可以改换学殿。”柳停风道。“要改,我也是去演武殿啊,我是武夫!”云缺抗议道。柳停风沉声道:“道家修的是道法自然,佛门修的是立地成佛,儒家修的是以德服人,武道修的是什么修到最后空有一身蛮力!如何能勘破大道!世上各派均有超品强者,唯独武夫一品到头,修武,没有前途!”云缺在心里嘀咕着那是你没看到壁画,武夫不仅有超品,还比其他所有派系的超品都强。没看壁画上好几个超品打一个武夫么……当然话不能明说,云缺只好委婉的道:“学生天资愚钝,不适合修儒,等我武道有些造诣了,再来研究儒道也不迟。”“儒家典籍倒背如流,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你已经有儒家九品开窍境的修为,什么叫天资愚钝自学成才,难道还叫愚钝吗。”柳停风道。“啊我有九品开窍修为了我怎么不知道呢。”云缺惊奇道。“儒家九品开窍主要为强化记忆,学习能力逐渐加强,八品修身为锤炼文胆,出言成章,都没什么法力可言,即便有些法力也微乎其微,难以运用,所以你才感觉不到修为的存在。”柳停风道。云缺随之恍然。在鸿儒殿写了遍四书五经而已,居然修成了儒家九品!难怪自己能倒背如流,四书五经虽然看过,但之前肯定无法倒背。“学生懂了,不过学生还是想去演武殿,毕竟演武殿先生教得好,更适合我。”云缺道。柳停风闻言瞪起了眼睛,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打不过许闲云!”“先生的以德服人,应该……”云缺的话,只说了半截,就见柳停风朝着旁边挥出一拳。轰隆隆……学殿厚重的墙壁,直接被击穿,出现了一条条横竖不一的豁口,能看到外面的树木。从云缺这个角度,可以完整的看出那些豁口的形状。正是一个巨大的‘德’字。“应该打得过吧……”云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后半句话给改了。柳停风指了指云缺,又指了指地面,道:“你!今后就是鸿儒殿学子!去罢。”云缺心说儒家这么暴力的吗以德服人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难怪世上没有了超品,全被儒圣以德服人了!不服的,直接打服!拿上学子服,云缺万般无奈。最初入学宫,只想着去演武殿,结果阴差阳错到了百花殿。好不容易快熬到一年,把墨老都给熬死了,这下总能去演武殿了吧,结果又被强行调到鸿儒殿。来学宫修武,就这么难么反正也逃不掉了,云缺讨价还价道:“让学生转到鸿儒殿也行,学生有个要求,还望先生能认可牧青瑶,让她成为学正,如果先生不答应,学生宁可离开学宫也不来鸿儒殿。”索要好处,是云缺一贯的行事作风。柳停风想都没想,直接痛快的点头认可道:“可以,我答应了,牧青瑶那丫头本就是鸿儒殿最出色的学子,虽然经常在外奔波,但学问一直没有落下,以她的人品与造诣,将来必是一方大儒。”这下云缺放心了。鸿儒殿先生认可,大祭酒那边又早已同意,只差牧青瑶回来一趟到事务堂领取学正令牌即可。学宫学正,是一条最佳的后路。如果今后牧青瑶出现意外,学宫不会不闻不问,毕竟学正有麻烦,学宫肯定会出面的。学正的身份,相当于一件护身符,有了这个护身符,云缺才能真正放心。谢过先生后,云缺高高兴兴的走了。大婚之前,终于为自家娘子准备了一份最好的礼物。云缺走后,柳停风不高兴了,在大殿里顿足捶胸,哀声道:“世上有儒武同修,有佛武同修,有道武同修,甚至巫武同修,何时有过武儒同修!先修武,后修儒,百年难遇的儒家奇才,就这么让武道给毁了啊……”柳停风看出云缺有着修儒的绝顶天资,但是这份天资已经被限制。因为云缺先修的武道,早就是武夫。在修行强者的眼里,武夫是一条直路,谁都能上去走几步,而其他派系则是蜿蜒小路,必须走得十分谨慎用心。走惯了蜿蜒小路,换成直路的话轻而易举。但走惯了直路,再想转上蜿蜒小路,极其困难,基本走不了多远。柳停风认为云缺这个修儒的好苗子,被武道给耽搁了,殊不知云缺面前的儒道之路,根本不是蜿蜒小径,更不是什么直路,而是一个大下坡儿。不用走,一抬脚自己就滑出去了。而这个大下坡的形成,正是文殿存在的效果。毕竟儒道是儒圣开辟的一脉修行体系,云缺相当于坐在了儒家祖师爷的肩膀上。修儒,不在于云缺多么用功,而是在于云缺想修到什么地步,就像下坡一样,想滑多远,滑多远。当晚,云缺被陈洲骅与一群刑部的老熟人拉到酒楼,足足喝了半宿。以陈洲骅的话说,明天娶了媳妇,相当于踏进坟墓,彻底失去自由。陈洲骅喝得满脸通红,举杯道:“我们这些小人物成亲,多说是座小坟头,埋进去还有机会爬出来蹦跶蹦跶,王爷成亲,那就是埋进了陵墓啊!你娶的是皇帝,今后去青楼都没人敢招待你!趁着今天还有自由,一会儿我请王爷去青楼耍耍!”云缺笑道:“你不怕皇帝知道了,明儿找你问罪。”陈洲骅本来喝得有点多,一听这话立刻醒酒,连忙道:“嘿嘿说笑而已,说笑而已!青楼里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与陛下相提并论!陛下是天上的皓月,人间第一美人!今后王爷敢在外面找女人,我第一个去禀报陛下!我这人最是忠心耿耿,绝对的忠臣!”云缺笑道:“你还真是忠臣,皇帝面前大义灭亲啊,对了,刑部最近有没有消息。”陈洲骅的一张大脸立刻苦涩起来,叹气道:“实在对不住王爷,我们刑部没用,什么消息也没查到,尸体的事儿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真是怪事,我把城里但凡与下葬有关的买卖全查了个遍,城外乱葬岗都派人翻了,根本没有穹音的尸体!”“王爷你说,穹音会不会没死,埋了几天,自己跑了”云缺轻叹一声。他也希望穹音没死,但尸体是云缺亲手埋的,绝无生还的可能,早已死透了。除了穹舞之外,不可能有人来挖穹音的尸体,而穹舞又从未来过。到底尸体哪去了呢云缺始终疑惑不解。“无舌,有没有消息。”云缺问道。“暂时没有,大晋地界的大城,我都派人去查了,没有无舌的踪迹,我估计那老家伙也许不在大晋。”陈洲骅道。云缺点点头,不再多问。刑部已经尽力了,查不出消息也没办法。一直喝到半夜,众人才散去。云缺回了学宫,准备睡一觉,明早好精神点,迎接自己的大婚之日。陈洲骅等人各自回家,准备明天再好好喝一顿。明天可是大事,皇帝成亲,举国同庆,绝对热闹非凡。今晚的皇城,很多人都在忙碌着。有人准备贺礼,有人准备新衣,也有人准备着下完最后一步棋。观星台。一袭青衣的吕青盘坐在台上,面前是一副普通棋盘。棋盘对面,漂浮着一道模糊的影子。棋局已经到了最后,吕青拾起一子,落在棋盘上,淡然一笑,道:“釜底抽薪,你输了。”对面的影子半晌未动,仿佛在凝视棋盘,良久后,传出低沉沙哑的声音。“不错,你的棋艺有进步,这盘我输了。”“是你心不在焉而已,我棋艺不精,只是略通一二。”吕青轻笑道:“大晋的这盘棋,也该收尾了,明日,即可落子。”模糊的影子传出一阵低笑,道:“但凡棋局,变化万千,别那么自信,毕竟这里是天祈城,以学宫为名的天祈城。”吕青遥望着夜空,道:“有些变数才有趣,一直赢,也会无聊的,你决定好了么,舍弃他,是否有些可惜。”模糊的影子低笑道:“他为此而生,谈何舍弃,落子罢……”有形的棋盘上,棋局已经结束。而无形的棋盘上,落子无声。........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