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事佛图司事糊涂之神龟吉兆(2 / 2)

百年繁复 草海之文 1771 字 9个月前

敬梵的成功经验极大地刺激了各地官员的胃口,只要是事佛敬佛的官员,都可以凭此官运亨通,敬佛的事业更成为各地的政绩,更是升官的终南捷径,以此向灵太后请功。而官员们的政绩,最显而易见的当然是修建辉煌的佛寺,为佛像塑金身。塑金身需要消耗大量的紫铜,紫铜是国家管控的铸币物资,各地为造金像,只有消毁铜钱,市场经济这只看不见的手,把北魏的市场贸易拖入了一个无法走出的怪圈。

孝文帝实施六大改革,经济领域改革最大的成功是改变了以物易物的陋俗,市场发行流通货币五铢钱。从此,全国都以货币作为流通领域的凭证;但是,在北方一些偏僻地区,仍然保留着以物易物的陋习。

灵太后执政以后,各地恢复了以棉麻代税的赋税方式,已经极大地冲击了五铢钱的货币地位。此时各地的地方官为了铸铜佛金身,尽快出政绩,纷纷把五铢钱镕化,铸造金佛,打造金殿。市场上流通的货币越来越少,加速了以物易物的死灰复燃。

本来,上古人善良,以物易物也无不可。但这种交易的最大弊端就是价值无法精确计量,质量无法精确鉴定。北魏的市民,常常因为物质交换的不对称,发生交易双方的械斗,从而引发很多社会治安问题。最根本的一条是动摇了北魏市场的经济基础。

谏议大夫张普惠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上疏启奏:“以物易物严重的阻碍了市场经济,应该改各地棉麻代税为正式税赋。发行五铢钱充实流通领域,严禁各地镕钱铸金像。”

紫铜在当时是国家管控物资,属于国家的金融储备。各地敬佛、铸金佛像,消耗了大量的铜材,而主要的铜材生产地四川、云南等地都控制在南梁政权手中,一时到哪里去开采那么多的铜,最好的办法就是销毁金佛,重铸铜钱用于市场流通。

金像是灵太后的最爱,怎么可能允许部下们毁佛铸钱;面对这个难题,一时不好表态。

尚书崔亮启奏说:“要到蜀、滇两郡采铜显然是不现实的,而要将铸好的金佛像熔化改铸五铢钱,无异于因噎废食。唯一的办法是在王屋山采铜,用以铸钱。”

尽管王屋山铜矿的储藏量少且铜质差,但此时也只能这样勉为其难了,而且这确实是个皆大欢喜的建议。灵太后当即准奏。财政部立即组织人手,去王屋山开采铜矿,就近铸造五铢钱,迅速投入市场,以解燃眉之急。

新钱流通,铸钱的机密也被王屋山附近的村民知晓。见利忘义,当地的村民也在王屋山官矿附近私采铜材,用以铸造五铢钱。这些钱比官钱更薄、更小,因为是地下流通渠道,却比官钱更早地占有了市场。王屋山成了全国有名的假钞一条街,或者假币一个镇。

北魏财政部在假钞流通的时候,没有意识到会对整个市场经济造成巨大的冲击,认为老百姓铸几个铜钱私用,不会影响大局,采取了睁只闭只眼的宽容态度,最终拖垮了北魏的经济支柱。

敬梵靠一只海龟升官,他的鬼话可以蒙蔽一时,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却是无法蒙蔽的。安定公胡国珍此时毕竟是八十岁的老人了,敬梵就有再多的“龟虽寿”也无法延长其命祚。

胡国珍早年在凉州饱受风沙洗礼,倍受煎熬,到了晚年,对佛教更加雅敬,天天烧香念佛。胡国珍本来是凉州鞍马摔打出来的身坯,身体素质自然要比一般人硬朗。到了晚年,也还经常跨马据鞍,身着铠甲,威风凛凛地在后花园驰骋。神龟元年度过了八十大寿。

四月七日从家中到阊阖门,徒步行走四五里山路,观看佛像。第二天还久久地佇立在佛像前,口中默念“阿弥陀佛”,虔诚地站立了一天,至晚方肯在路边的山石上坐一坐。此时暑热已甚,胡国珍在烈日下站立一天,受热中暑,回家即卧床不起。灵太后处处表现自己是孝女,亲自熬汤煎药,为父亲喂药饲饭。十二日,神龟也无法施救,安定公撒手追随佛祖去了。

灵太后丧父,悲痛欲绝,以仅次于皇帝的礼仪,加九锡的殊荣安葬了父亲。又敕封胡国珍为“太上秦公”;还迎回早丧母亲皇甫氏的灵骨与父亲一同安葬。追母亲为“太上秦孝穆君”。

谏议大夫张普惠尽管有可人的本钱,但不善于察言观色,更不想讨灵太后欢心,若要的话,他只需要到灵太后的卧榻上睡一觉,还不就什么都有了吗。此公却不屑于此道。径直上奏说:“这‘太上’之名不可施于人臣,我更没见识过封早逝的母亲为‘太上’孺人的,伏愿太后停逼‘太上’之号”。

灵太后面对梦中情人张普惠,弄得左右为难,于是召集五品以上的官员齐集胡国珍府邸,讨论敕封父母“太上”尊号的议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