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猎户放下了枪,在那呆坐着。
屋子的旧灯泡黑魆魆的。
溜达了一圈,跑到村子里的这些小可爱们都处置得差不多了,风无理回舅舅家。
还没进门,风无理看到王西楼穿了件大袄,揣着手坐在门前,一副村口大娘的模样。
「你这大袄哪里来的?」
「舅舅给的啊。」
「你叫什么舅舅,几百岁人了,不怕把人喊折寿?」
「多少岁人了?」
「几百岁人了。」
「再说一遍?」
「……」
「大点声啊。」
几百岁人了!
风无理在心里狠狠地又说了一遍。
他语气不满道「进屋吧进屋吧,风那么大,等一下吹得你脸都干了,在外边坐着干嘛,看你冷的。」
王西楼一下又没那么气了。
任由小徒弟推搡着回屋。
咧着嘴笑抱着他胳膊,客厅里舅舅舅妈都在看电视呢,风无理挣扎。
已经进到里屋。
看到他们俩,舅妈就在嗑着瓜子笑得像狐狸,舅父目不斜视看着电视。
舅妈拍拍手「哎,小楼啊,我给你拾掇一下那屋子,他两个表姐很少回来住,床套还没入。」
「诶,我自己来就行,借住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能还麻烦您!」
「去去,什么不好意思的。」
今晚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山里的秋风像刮骨的刀,一进屋,隔着一扇门,呼啸的风声和海浪般的叶子声都关在门外。
门内只有播着肥皂剧的大罗马电视机,亮堂的白灯,八仙桌上冒着白烟的茶,墙上的吊钟滴答响。
风无理挠了挠头,在一边坐了下来。
「无理,你妈也在郡沙来着。」
风无理点了点头,「有见过面的,她在南大当老师。」
舅父脸色舒缓了点「见过啊,她比你还少回来,脾气也倔。」
风无理轻笑。
感觉苏小欣在他口里,跟自己一样还是个孩子。
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忽然觉得无比放松。
外婆外公在他有记忆以来就走了,舅舅一个人拉扯三个弟弟妹妹,后来又把他接回来住过一段时间。
那半年不长,却独占一份回忆。
他问风无理最近怎么样,语气平缓。
「很好。」
「比小时候要话多了啊。」
「嗯。」
「以后打算做什么,当道士吗?我听说要道士证,当道士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偷不抢干什么都好。」
「不当。」
他解释「上个大学毕业后攒点钱,到时候在郡沙开个小店面。」
开什么店风无理还没决定,想过开猫咖,或者书店,花店,赚不赚钱无所谓,王西楼开心就好。
「舅舅帮你出点。」
「那肯定不用的。」
两个大老爷们,什么都聊,又问起搞什么课题要往山里跑,书读得怎么样倒是不在乎,自己活得明白别糊里糊涂就行,讲着讲着就要给风无理塞钱了。
又过了会儿,王西楼脚步轻快出来,舅妈倒是回房睡了。
却在这时,门外有人嚷嚷,三人出门去,见一男一女,背着登山包,风尘仆仆。
舅舅好像认得二人,道「你们从山里出来了?」
两人看到风无理和王西楼,山里头见到两个这么好看的男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出来了出来了。」
那男生讪笑「守了几天也没拍到要拍的木狗,今晚风太吓人了,就先出来了。」
一说,风无理才知道,原来是外边来山里的,要找野生动物拍摄的。
男的叫李长安,一米八,修了个寸头,女的叫陈亲亲,一米五出头,脸上有点婴儿肥。
「今晚确实风大,树都要吹歪了。」
「老乡,咱就是说,今晚这风太大,帐篷都吹走了,想着能不能在您这借宿一晚……」寸头挠着头,呲溜着牙,有些腼腆「咱肯定给钱的。」
这村子到下面镇子,得有十几里山路,而且路上一点光都没有,可真的是荒郊野岭了。
「这……可是家里也没空房了。」
「有啊,我跟无理挤一房就行了。」王西楼提议。
舅舅都不好为难了,这闺女倒贴也太厉害了,最终也同意这两个大冷天进山的小年轻。
两人连连道谢。
风无理无奈看了小僵尸一眼,王西楼一脸无所谓耸耸肩,见这人还看着自己,给了他一肘子。
晚上大家都去歇息了,今晚山风鼓吹,穿过某些地方引起呼啸声,真的像凄惨凌厉的鬼叫。
寸头男人进了房,脱下卫衣,长呼了口气。
「今晚终于不用睡外边了,真的那风吹得我身心煎熬。」
小个子女人已经瘫在床上了,眯了眯眼睛,忽然睁开眼道「感觉到了吗?」
「啥?」
「这村子里的妖怪,全都不见了。」
寸头男人一愣,细细感知了一番,也发现了,跟前几天遍地的妖怪,现在这村子干净得不得了。
「乖乖,那么多邪祟,全给赶走了,什么牛人来过这里?」
「公司的人来了?怎么一点也没感知到?」
「咱住别人家,不会给人家造成什么麻烦吧?」
「守夜吧,我守前半夜。」
「唉,劳碌命。」
「老叔那外甥还真帅啊,有种禁欲系的感觉,真帅。」
「……」
「什么眼神,确实帅嘛。」
……
另一边,风无理看着在那扑地铺,准备睡地面的王西楼,一脸无语。
「你睡床啊,师父睡地上就行。」
「师父无所谓的,反正你肯定得睡床,师父不给你睡地上的,右皇肯定也不准你睡地上,师父睡哪里都行。」
「师父是僵尸又不怕冷,地就是硬了点而已,无所谓无所谓。」
「师父睡哪都行。」
风无理叹了口气。
「一起睡床吧。」
王西楼挑了挑眉,脸上浮现不太情愿,看着自己铺得那么漂亮的地铺。
她这都铺好了。
「也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