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寇匀良是皇上封的人,所以才会因为他被杀把姑爷关起来审问,为什么,又要把他给——挫骨扬灰?」
「……」
「难道,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他不对?」
她虽然想到了这一层,但毕竟所知有限,也说不出更深奥的话来,可商如意已经体会到她的意思。
也正是刚刚,令她震惊的所在。
既然朝廷是为了寇匀良的死而关押审问宇文晔,也就是说,朝廷的前设就是,寇匀良是对的,他代表了朝廷和皇帝的体面,凶手需要为他的死而负责。
而将他挫骨扬灰,就把这个前设推翻了。
而且,还是皇帝吩咐的。
但又是因为何事,让皇帝对他的态度这样转变呢?
商如意想着,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肩膀——那处箭伤,回来之后因为调养得宜,已经痊愈,而且,她用了楚旸给她的那盒浄痕霜,那些丑陋的疤痕真的已经开始慢慢的消退平复,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的身体上就已经不会再留下中箭的痕迹。
可是,中箭这件事,却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她的确在兴洛仓中了箭,而且是寇匀良围堵,让他的手下射中了自己的。….
商如意下意识的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有些消瘦的肩膀,虽然那里离心口还远,但这一刻,却又一阵不受控的心跳,突兀的呈现出来。
是,为了她吗?
因为直到那天她进宫,回答翟应的问题,楚旸才知道,她曾在兴洛仓受伤,之后,又立刻出宫给她送伤药,显然,他对她中箭受伤这件事,十分看重。
而江皇后也说过一句话——你的伤,不能白受。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好像笃定,有人会为自己出这一口气,报这一箭之仇。
所以,寇匀良虽死,却还是被挫骨扬灰了。
商如意突然觉得心口跳得有些厉害,甚至撞得她有些发痛,她的手从轻轻触碰了一下的肩膀慢慢挪到心口,用力的按住。
像是想要按住那一点不应该有的悸动。
一旁的图舍儿倒是着了急:「小姐,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伤口又在痛了?」
「……」
商如意沉默了许久,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一点异样的心跳狠狠的按了下去,才说道:「没事。」
「小姐,那那个寇匀良——」
「挫骨扬灰,那就代表皇帝陛下对这件事的态度了。」
「态度?」
「既然处理寇匀良,也就是认定了错在他。」
图舍儿有些惊喜的睁大了双眼:「真的吗?」
商如意点了点头。
虽然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楚旸也许是为了自己,但再一想,楚旸处理了寇匀良,而且并非私下处置,也没有隐瞒大理寺的人,也就是说,他已经认定了错在寇匀良,才会去处置他。
他报的,并非「私」仇。
只是,挫骨扬灰这个手段,多少带着几分私心。
可不管私仇也好,私心也罢,既然处理了寇匀良,那么这桩案子的结果已经很简单了,错在寇匀良,那宇文晔斩杀他就没有问题,也没有谋反叛逆之罪。
听见商如意这么说,图舍儿长舒了一口气,喜出望外的道:「那可太好了!」
商如意却并不如她那么高兴。
反倒,眉宇间的阴翳更深了几分。
看见她这样,图舍儿也疑惑起来,问道:「小姐,为什么你不高兴啊?你不是说,皇上已经认定错在那个寇匀良,那姑爷就是无罪的。」
商如意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我在宫中被审问,已经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了。」
「……」
「而寇匀良被挫骨扬灰,肯定也不会是这两天的事。」
「……」
「既然皇上已经认定了寇匀良有错,也处置了他,那就该放了宇文晔,可直到现在,大理寺还没有动静。」
一听这话,图舍儿也猛地回过神来。
要知道,宇文晔是刚刚夺回兴洛仓,立下大功的大将军,在百姓中的声望很高,这一次回朝不但没有封赏,反倒被押到大理寺受审,这在百姓中也引起了不小的争论,许多人都对朝廷不满,认为朝廷这种做法是戕害忠良,自毁长城。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的确应该马上放人才是。
图舍儿立刻感到一阵担忧,轻声道:「小姐,朝廷为什么还不放人?」
商如意道:「皇上已经知道了真相,可这半个多月,没有一点消息出来,也不放人,这种情况,倒像是在等什么。」
「等什么?」
商如意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一骑人马从风雪中疾驰而来,终于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进入了东都城内。
马背上的人有一双坚毅果决,却又饱经沧桑的眼睛。.
冷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