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阮府的下人们正踩着梯子将亭廊上的灯笼一个个点亮。
阮玲玉黑着一张脸坐在大堂内,坐在一旁的顾承安十分熟练地帮她捏着肩膀,怎么看都是一副好男人的模样。
见底下跪着的阮天稍微动了下身子,顾承安一记冷眼就飞了过去。
“动什么动!叫你动了嘛!”瞧着温声细语的男子,没想到骂起人来是这般狠厉的模样,“才三个月没看着你,翅膀硬了竟然连你母亲的命令都敢不听了!嗯?!”
“你有本事将沈华月娶进门,这会让你跪着等她回家就不乐意了?!”
“混账玩意儿!白养你了!”
这边骂得起劲,扭过头对着阮玲玉又是一副温良书生的模样,变脸速度一绝。
见到这副情形,阮天不屑地耸了耸肩膀,微微皱起的鼻子就差配上冷哼的声音了。
阮玲玉瞥见他这表情又是一肚子气,捞起身边的茶杯就往他身上泼去,浅色的衣襟很快就晕出一大片茶渍,样子十分狼狈。
“哼!你这是什么表情!不过是中了个秀才便觉得自己了不得了是吗?你父亲便是当日中了探花郎也没你这般仰着鼻子看人!”
这话一出,阮天刚才燃起的熊熊怒火硬生生被压了下去,就如同身上这渐渐泛凉的茶水般一寸寸凉了下去。确实,他虽然看不起顾承安作为一个男人对女人这般讨好,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父亲在才学上异常优秀。
可他搭在膝盖上的拳头还是在不自觉地收紧。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不过是稍微违背了一点点母亲的意愿就要这样羞辱他,这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是从未发生过的。
更何况还是在他的终身大事上,让他一个秀才去娶那样一个粗鄙不堪的女子这怎么可以?!不知道他那一向头脑清醒的娘亲是怎么想的!
还有那沈华月,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他都跪了一下午了!
阮天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张了口问道:“娘,孩儿不懂,为何一定要娶沈千宁?孩儿连选择相守之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阮玲玉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已,顾承安见状赶忙上前轻拍着背脊顺气。
“臭小子!怎么和长辈说话呢?!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顾承安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你娘何时逼过你?不过是让你出手相助一把,千宁那丫头你若是真不喜便留在府上当干妹妹就好,阮府还差那一张嘴不成?”
“你陶姨当年对我们阮家那可是有过救命之恩!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这些事情当日都是同你讲过的呀!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阮天憋着一股气垂下了头。
对,他一开始是愿意的,可是当他看见沈华月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控制住自己,当时的大脑像是着魔了一般想要忤逆爹娘的指令。
再加上二人又不在府中,他便大着胆子替自己做了一回主。
谁承想被阮玲玉知道了会发这么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