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下,顾浥尘急急对清妧道:“妧娘,多谢你来探望阿娘,但这会儿院中人多眼杂,待久了与你的名声不好。”
“嗯。”
清妧颔首,掉头就走。
顾浥尘看着她玲珑纤细的背影,忽而勾起嘴角:“妧娘,待阿娘没事了,我让阿姊请你到长房来做客。”
清妧未答,径自走出院落。
走出许多远,她忽然顿住脚步,指着路边的一株梅花:“安十一,我瞧那株梅花开得甚好,你替我折下来吧。”
“……”安十一默默转头,看了一眼树下的泥泞,“县主,不如等明日雨停了,小的再来折?”
“只怕这支梅花撑不到雨停。”
安十一沉默了片刻,有感于他若不折,清妧可能不归院落的决心,不得不低眉道:“请县主稍等,小的马上去折。”
安十一带着人走进泥泞。
“浅雨,浓雨,想法子叫他们慢些摘到花。”说罢,清妧向后退了十来步,将将好,避过安十一等人的目光。
然后她沉默地站在雨里,看向来时路。
不足半盏茶,小径上,满身狼狈的顾少阳瘸着腿,踉跄地走过来。
“三舅。”
“妧娘,你怎么在这里?!”
“三舅母还好吗?”
顾少阳苦涩地摇摇头。
“我去求外祖母开恩。”
“妧娘。”顾少阳喊住清妧,“别去了,没用的。”
烟娘出生寻常,顾家看不上她已非一日两日,如今能借机叫他休了她,又哪里肯轻易松口?
“三舅,今日
的事定是一场误会,三舅母这般好的人,绝对不可能气伤大舅母。”
顾少阳愣了片刻,含着眼泪道:“偌大的顾家,约莫也只有妧娘你一人,觉得烟娘是个好人了。”
说罢,他摇摇头,要和清妧擦肩,然,待他快要和她错身时,清妧忽而轻问:“三舅,你甘心吗?”
“什么?”顾少阳惊而停步,其实,他并未听清楚清妧说了什么。
“顾家三房,原都是陵阳城内的末流,可大舅和二舅运气好,一跃成了从三品,唯有三舅被落下。
如今,大舅日日在殿前伺候,二舅夜夜游走在权贵的家宴,唯有三舅,被他们怒骂是不中用的混子。
三舅,你甘心吗?”
他怎么可能甘心?!
便是因为不甘心,他才不顾颜面地跑去求顾新阳和顾仲阳,可他却被他们好生奚落,连带着烟娘也被冷嘲热讽,如今,更是连他的六郎都被骂作不争气。
他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近日,一宁州来的学子正在城中暗卖明年国子监会考的试题,三舅或可试试,拿这个消息当作晋升的筹码。”
“可我能把消息告诉谁呢?”
“弘元寺,皇后娘娘。”
皇帝因为皇后意欲为七殿下谋娶她的事,至今怒气未消,便赵尚书称病在家半月,尤不能撼动帝心,想来无论是皇后,还是赵家都该着急了。
“妧娘,这个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三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三舅当真是要
在这里和我掰扯消息的来处,还是立刻赶往弘元寺求见皇后娘娘?”
顾少阳苦笑:“妧娘,我只是一个从五品。”
清妧抬袖,丢给他一块令牌:“这是皇后亲赐。”
“……”
“哦,对了,请三舅务必莫要告诉任何人,消息是我透给你的。”
顾少阳捏紧令牌,犹疑片刻后,拎起下裳,狂奔而去。
一侧,安十一举着好不容易摘到的梅花,急急往后退,待顾少阳没了踪影,他才走到清妧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