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妧抬步,继续往房里走,等她盘上坐榻,捧着热茶,才对卢掌事言:“如娘有心要闹,在她知悉陛下赐婚时,便已经闹了。
若她曾经闹过,如娘就决计不可能让她搬来顾家,她既来了顾家,那便说明如娘全然不知她和顾三郎勾搭的事。
是以,便流萤告诉她,时娘为她定下亲事,她也不敢和如娘闹,却会想尽法子痴缠顾三郎,迫他许下承诺。”
然,顾三郎利欲熏心,又怎么可能在此时许下承诺呢?
想到这里,清妧兴味十足地问:“卢嬷嬷,你说本县主要不要大发慈悲,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卢掌事无奈地摇摇头。
喝完茶,她照例歪在榻上读《刑典》,翻过数页,清妧抬眸:“卢嬷嬷,今日澜娘子是不是来得有些迟?”
“婢子差人瞧瞧去。”
说罢,卢掌事便要踏出卧房,却见澜娘子从廊下快步而来。
“阿澜,今日怎么来晚了?”
“不是来晚了,是在门前停了一会儿。”
说着,澜娘子朝清妧屈身:“县主,将才大明宫的王总管来宣敕旨,堵住了大门,奴家一时进不来。”
“敕旨宣完了?”
“回县主,敕旨未宣,王总管却走了,可奇怪地是,他并没有往皇城走。”
清妧勾唇,一脸玩味。
“县主可是知道什么?”
“敕旨是宣给三舅听的,三舅不在家,王总管大概是去寻他宣敕旨
了。”
卢掌事好奇地问:“县主,顾老夫人不是让文娘去请顾都水了吗?是王总管不耐烦等,还是文娘没把人请回来?”
清妧笑而不答。
婢子的规矩已经学得差不多,澜娘子无事,便又教她们读书认字,微雨,浅雨和浓雨学得异常认真。
朗朗读书声中,流萤急步进了门。
“妧娘,婢子回来了。”
屋里的读书声骤停,澜娘子屈身,欲先行告辞,清妧却道:“无妨,你接着教她们读书,我去廊下走一走。”
行到廊下,流萤笑道:“顾家花重金请来澜娘子教妧娘学女德和礼仪,结果妧娘却由她教婢子们读书,若叫老夫人知道,怕是气得不行。”
“你莫不是在替顾家人心疼?”
“婢子分明是在赞妧娘。”
“为何要赞我?”
“世人皆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莫说伺候人的奴婢,便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怕也没有几个读过书的。
就算是贵家娘子,除却一本《女诫》,怕也没读过别的。
可妧娘端得大气,竟然任由女夫人教导房里的奴婢读书认字,婢子自是要赞一赞的。”
清妧失笑。
“流萤,你说错了一点,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不是世人,而是郎君。”
流萤略怔,久久不能言语。
这话,她也曾在心里百转千回过,她知道,却终是不敢说出口,可妧娘轻而易举就说了出来,且说得如此平静,彷佛这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可这话又怎么可
能寻常?
她抬眸,静静地看着清妧的背影,忽而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地厉害,究竟是她从未看清过她,还是她早已不是她?
“见过折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