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寝殿门,王忠才松开手:“七殿下,老奴不便继续扶着您,您自己走慢些。”
卿云澜目色微凛,轻轻点了点头。
行到离皇帝尚有两丈远时,卿云澜乖觉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皇帝磕了一个头。
“儿臣叩见父皇。”
“呵。”
皇帝勾唇,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他刚说卿云牧愚勇,实则卿云澜比他更愚。
溱国祖制,立太子当立长立嫡,卿云礼是长,可他的母亲身份低微,连朝臣都知道他看不上他,卿云澜若是聪明,就不该把卿云牧当回事。
可他倒好,身为皇子,却沾染了一身赵家郎君的荒唐习气,小小年纪,纳进后宅的人都够住满半个后宫。
只这点毛病也就罢了,他还非要学那些沽名钓誉之辈,终日装出一副高贵有涵养的模样,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有大才。
可真有大才的人,只会像——
罢了。
“当初,你母后要为你求娶静娘为正妃,是静娘胡闹,才令婚事未能成,如今,便当是上天成全,叫你母后如愿了吧。”
卿云澜半抬眸,神色略显茫然:“父皇是想让儿臣娶了静娘?”
“不然呢?!”
卿云澜纠结再三,
扑在地上哭诉:“父皇,儿臣是遭人算计,儿臣——”
“你不是遭人算计,你是算计不过人!”
“……”
“房里的人,是你命水匪劫来的,房里的香,是你自己点的,你算准了事后朕会叫你娶她为妃,却没算准劫来的人不是安乐!”
卿云澜骇然伏首,他怎么都没想到,父皇竟然对他的一举一动如此清楚。
“云澜,朕问你,朕夺你神武大将军名号时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卿云澜思绪飞转,“父皇说对儿臣失望透顶,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卿云澜委实想不起来,他只能扑在地上喊:“父皇,儿臣知错。”
皇帝气得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上回他说失望,是气话,但今日,他却是真失望。
云牧觉他偏心,他从来不认,可人心是肉长得,又怎么可能真一视同仁?
皇后生下云澜时,他和皇后正是情浓,故而对云澜十分偏爱,虽后来他对皇后的喜爱转淡,但依旧偏爱云澜。
封他为神武大将军时,他知道云澜胜之不武,可那又如何?他就是想让他做神武大将军,便他败了也无妨。
皇帝低眉,目光淡淡地落在卿云澜身上。
都说帝王无情,但这话从来不合适用在他对云澜的偏爱上,可也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偏爱他了,才叫他长成如今这般不堪大用的样子。
“云澜,朕不想罚你,可若朕不罚你,明日参朕枉纵儿子的奏
章就会堆满御书房,朕不能不罚你。
即刻起,都城军不再归你执掌。
出了大明宫,你便去鸾凤殿告诉你的母后,半月之内,以正妃之礼迎娶赵静娘。待办完婚事,你便立刻前往龙山,督建皇陵。”
卿云澜当即吓得瘫软在地。
历来只有彻底失宠的皇子才会被罚去督建皇陵,且一旦去了,归期不定,许就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父皇,儿臣再也不敢了,求您宽恕儿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