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长恨花会突然毒发?!”
若谷摇头,他哪里晓得出了什么事?
卧榻上,卿流景睁开双目:“都出去。”
“殿——”
“出去!”
药王和若谷对视一眼,不得不退出卧榻,须臾,卧房内响起一阵沉闷地,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呜咽。
正此时,葛潘带着十来个医正,走进忆流阁。
“奉陛下命,来给二殿下诊脉。”
若谷当即就要发怒,却叫星回锁住手腕。
“葛太医,殿下已就寝,可否劳烦太医明日一早来?”
葛潘摇摇头。
他也不想这个点来忆流阁,可皇帝突然召他,要他务必走一趟忆流阁。
陛下面上说担心二殿下,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陛下的本意。
“请葛太医稍等。”说罢,星回转身,轻叩卧房门,“殿下,葛太医来请脉。”
“进。”
须臾,葛潘领着十数医正走进卧房。
塌上,卿流景双目紧闭,指尖紧紧扣住被褥,紫黑色的青筋根根凸起,像是张牙舞爪的渔网,遍及全身。
他大惊,冲上前搭脉。
“快燃薄荷香!”
香气很快弥漫,但卿流景痛楚不减,桑丝被褥被他扯得四碎,不过片刻,指尖穿透布幔
,刺入皮肉,几欲破骨。
床上消瘦无形的人,倔强地咬着唇齿,血色单薄的唇角被鲜血染成淋漓,可除却犹如困兽般的呜咽声,再无其他。
葛潘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心头被一种巨大的震颤袭击。
身为医者,他自以为见过各种各样的病症,他以为己心早已如铁,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没有冷透。
“点香,我让你们点香,没听见吗?!”
太医疗的医正按住葛潘的肩,沉痛又缓慢道:“葛太医,香点了。”
“点了吗?”
他猛地回头,几案上,香炉里,白烟扶摇而上。他深吸一口气,浓郁的薄荷香冲得他胸腹冷如腊月。
“长恨花开,神佛不救。”
葛潘颓力地松开手。
很多年前,有一个人告诉过他,医者是世间最无力的一群人,无力于病症之无穷,无力于人力之有限。
无力于,该不该竭力去救每一个病患。
那时,他尚年幼,觉得医者就该竭力去救每一个病患,可此刻,看着被长恨花折磨到痛不欲生的卿流景,他方才明白,有些人,救,不如不救。
葛潘拱手,朝卿流景深深躬腰:“二殿下,微臣无能。”
塌上,被痛苦锁住的卿流景睁开眼,轻声呢喃:“辛苦葛太医。”
葛潘羞愧转身,快步冲出卧房。
不久,他回到大明宫,伏首在皇帝身前。
“如何?”
“回陛下,长恨花开,二殿下……命不久矣。”
皇帝勾唇,随即问:
“他痛苦吗?”
“是,二殿下十分痛苦。”
“比起传闻中的痛苦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好。”皇帝笑着捻起一撮五石散,“可惜朕龙体不适,否则,朕定当亲去忆流阁,探望他。”
葛潘终于知道,皇帝急命他去忆流阁,不是去看二殿下好不好,而是怕二殿下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