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清妧盘在坐塌,心不在焉地翻着医册。
流萤纠结再三,上前劝:“妧娘,不早了。”
“什么时辰?”
“三更了。”
竟是三更天了吗?
清妧抬眸,顺着窗扉,望向忆流阁。
她以为今夜有些人一定会来,却不想,他没有来。
“浓雨说,午时后,皇城的守备比先前多了三倍,婢子以为,便二殿下再想来,一时也来不了。”
“呵。”
清妧嗤笑。
新年时,卿流景人在东都,尚能因为她的一句话,不顾一切跑回陵阳,如今,同在皇城,他若有心,怎么可能来不了?
他不来,不过是怨气未消,不愿意来。
也是,这人到底是未来储君,储君之威仪,谁人能挑衅?
“睡了。”
漫漫长夜,清妧辗转反侧,天色将明时,她才稍稍睡着。
她做了一场梦,梦境里一片血红,有人自城楼一跃而下,她以为是自己,跑过去一看,却发现横陈在地的,竟然是卿流景。
“啊——”
她被吓到惊醒,流萤披着外衫,急急冲到卧榻前。
“妧娘,您怎么了?”
清妧顾不上说话,她掀开薄毯,穿上衣衫,奔出偏殿。
若卿流景不来,不是因为怨气未消,而是因为受了伤呢?
皇帝忌惮他,定会将忆流阁看得十分紧,恨西风二十九人许是他身边仅有的战力,那些人护了她一夜,谁又能护着他?
“妧娘,您慢些。”
清妧不仅不敢慢,还走得飞快,不过须臾,她就已经冲
下鸾凤殿前的长阶,跑上凌乱的宫道。
忆流阁在望,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凌厉的质问:“谁在前面?”
清妧顿步,宫道彼端,一列禁卫军正横刀而立。
“原来是安乐县主。”
“嗯。”
“安乐县主,陛下有命,十天之内,不许宫中人到处乱走,如有违命者,格杀勿论!”说罢,禁卫军错开身,“请县主速速折返。”
清妧人不动,眼角扫过忆流阁。
阁前将将修好的砖墙,被大火烧掉一半,偌大的庭院,一半绿荫繁盛,一半被烧得焦黑荒芜。
回廊下,看不见一个人。
忆流阁果真被反贼扫过。
“安乐县主,还请莫要为难卑职。”
浓雨和流萤冲到清妧身侧,悄声急劝:“妧娘,回去吧。”
“嗯。”
她不想回,可不回又能如何?
皇城不大,她和卿流景之间隔着咫尺之距,可这距当真可以比陵阳和东都隔得更远。
清妧颓然而走,下一刻,三皇子卿云礼穿过留心拱门。
“得父皇准许,往永福宫探望母妃。”
“三殿下请。”
卿云礼人不动,目光睨过一侧的忆流阁。
“安乐县主可曾说自己要去哪里?”
“回三殿下,县主不曾说。不过,再往前,除却忆流阁,便只有留心拱门了。”
“嗯。”
卿云礼笑笑,遂和禁卫军擦肩。
永福宫前,惠贵妃盈盈而立,她一见卿云礼进门,就笑着勾起嘴角。
“拜见母妃。”